成百上千的妖鬼淒厲的叫聲隨著爆炸聲一起響起,炙熱的空氣中傳來濃烈的血腥味,無數的斷肢殘骸從衝天的氣焰中炸碎,焦黑的大地也轟隆轟隆的震動,無數的參天大樹被炸的連根拔起,四零八落的往各個方向飛去。
我緊捂住殿主的耳朵,他已經陷入昏迷,身上受了嚴重的內傷,即使是這些餘震都有可能對他造成新的傷害。
等一輪轟炸漸漸平息,我悄悄把頭探出去,零星的火光還在荼毒著戰場,整個迷魂山說不出的荒涼。
三清殿人馬已經全部撤退出迷魂山,想必這一切也是殿主事先吩咐好的,不然的話,時間不可能掐的這麼準時,他預先跳入麅鴞的幻境救我,然後吩咐拓跋奕和玉兒看準時間聯手,拓跋奕用極凍先凍結迷魂山的妖鬼,玉兒再用天火燎原一招激發埋藏在地底的炸藥,然後所有弟子全速撤退,埋藏在地底的十分之一的炸藥就足夠把這些殘餘妖鬼全部炸毀。
我本想用靈魂力探查一下還有沒有殘餘妖鬼,可是靈魂經受夏陌末那一擊,靈魂力已經徹底的消散,如今還能安穩的睜著眼睛,全是殿主用秘術相救。
胸腔中又湧上一股熱源,我把全副心神投注在殿主身上,我輕拍他的背一遍遍喚著他的名字,可是他仍然一動都不動,秀挺的眉頭緊皺,唇間還殘留著殷紅的血液,一頭原本皓皓的銀發轉瞬間變的花白。
原本壓下去的情緒又悄然翻湧,我心中一痛,眼淚立馬湧了上來,胸口起伏不停,我輕輕的綴泣,一邊用手背抹去源源不斷的淚水,一邊哽咽的叫著他的名字。
從未有過的委屈和無助緊緊的攥著我,比之十三歲那年父母雙亡,現在心痛的感覺也不逞想讓。我以前一直以為,愛的最深的,陷得最深的,傷的最深的是我。我愛慕他,愛慕上這個高不可攀的天人,就注定我這一生將傷痕累累。所以我自卑,我所求不多,隻要能靜靜的陪在他身旁就好,可是現實總是這麼殘酷,後來知道真相,我從頭到尾不過就是一個替身,他真正所愛的人,是寄宿在我身體裏和我同名同姓的女人,那時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誡自己,要忘了殿主,要成全他和夏陌末,即使那時心痛的仿佛要死去,卻還是決定成全他們。麵對殿主的示好,我故意忽視,避開,無視,在他麵前和拓跋奕故作親昵,隻是為了斷了自己的念想,從此和殿主一刀兩斷。我為他做到,是逃避和成全。而他為我做的,卻是不顧一切,拋棄生死的救我。我一直都忽略了殿主,沒有想過他是不是會傷心,是不是會難過。麵對我和拓跋奕,是不是如同我麵對他和夏陌末那般,心碎欲死。
眼眶中淚水越來越多,閉上眼,是殿主冷酷殺伐猶如死神附體一步步踩踏著無數屍骸踏步而來的樣子,是他手執殘念翻手間斬殺萬千妖魔,覆手間破開幻境的樣子,睜開眼又是他臉色蒼白五髒俱傷奄奄一息趴在我身上的脆弱模樣,是他一身髒汙血水橫淌唇間帶血昏迷不醒的樣子,而他之所以造成現在的樣子,是因為救我。
越壓抑越悲戚,低低的悲慟轉為衝天的嚎啕大哭。
灰敗的焦黑氣息不斷的湧上天際,雷雲在夜幕中翻湧,伴隨著道道閃電,黑色的蒼穹下突然傾倒下磅礴大雨。
豆大的雨滴滴在臉上,焦黑的地麵立即砸開道道水坑,雨水刷幹臉上的淚痕,殿主黑色的衣衫上不斷的被雨水衝刷出血跡,他身體漸漸冰涼,原本蒼白的臉頰更是凍人,我止住哭聲,強撐起身子抱著他挪到一棵大樹下,無力的身軀隻能寸寸的在地上爬行,身下尖利的樹枝嗝的後背生疼,中衫被亂石枯枝磨爛,身上已經被血水和汙水浸染,僅僅十米,我卻抱著殿主爬了將近半刻鍾,終於到達樹低,我過度用力,喉間立時湧上一股辛甜,我放下殿主,爬遠幾米一陣幹嘔,灰黑色的血塊吐出,身子立即脫力。
我斜躺在幾米遠,雨滴還是從葉縫間砸下來,我眼皮被雨水衝刷的睜不開眼,身體已經疲憊至極,隻是這樣躺著,都仿佛下一秒就會昏死過去。
我狠狠的咬著自己的舌頭,刺激的劇痛讓我腦海短時間清明,我爬回殿主的身旁,把他的披風脫下,讓他整個身體伏在我的身上,我背靠著大樹,用他的披風擋住雨勢,抬起的胳膊被冰涼的雨水灌進我的衣服裏,猶如浸入十二寒月的冰水中,冷的徹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