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惜玉正在房中作畫,雲飛去看望她。
惜玉畫石,先用“染”的技法,蘸了墨,大筆濕畫石頭的暗麵,然後用手指擠壓去水分,仍嫌筆不幹,見雲飛在旁側看得入神,就拿起筆,在雲飛眉宇間點畫一筆,猶嫌不足,把筆旋轉半周,再點一次,然後咯咯咯笑一陣子,再用手試筆,頷首道:“可矣”,就拿這半幹的筆,用側腹皴出石的凸凹,再用披麻皴畫出了山丘。
雲飛書畫修為亦極高,見這幅畫筆墨簡練,清婉圓秀,獨具新意。他熟悉惜玉畫畫的技法,因而判斷畫作應是出自惜玉之手,於是查詢畫作來源,一直問至“青墨齋”。因平北王府中的采買來替真洛送過畫,青墨齋的掌櫃猜測作畫人是王府中人,雲飛打聽清楚,就親自到王府前來相贖。
真洛聽說雲飛來找她,立刻扔了筆,追問道:“雲飛哥他在哪裏”?
“應該在前殿,聽說帶了很多銀兩,要為您贖身,王爺不見他,讓歐陽風把他擋回去,王爺還下令不準透露消息給你,這還是菁菁姐姐悄悄告訴我的,姑娘,快想想辦法啊”!
“雲飛哥真的找來了?”真洛又驚又喜。
多少次夢醒淚濕枕巾,多少次幻境誤作真,多少次對畫呆呆癡想,今日,天各一方的他們終於能夠鴛夢重溫了。
真洛喜淚紛紛落下來。現在,朝思暮想的人已在前殿,她顧不得多想,衝出房門,像飛一樣往前殿跑去。
穿花徑,繞回廊,翻小橋,過院落,她跑得香汗淋淋,氣喘籲籲。風“呼呼”地在她耳邊低吟著掠過,終於,前殿出現在眼前,她知道蕭翔平時都在側殿會客,便往側殿跑。
門開著,她看到了那個日思夜想的熟悉身影,仍是那樣玉樹臨風的倜儻身影,她的淚刷的下來了,一陣溫暖湧起在胸中,她聽到歐陽風正在說“王府並無此人”,她不顧一切,跌跌撞撞地撲上去,呼喚著“雲飛哥——”
然後,她卻呼喚不出,她的嘴被人用手堵上,她的腰被一隻強勁有力的手臂環住,將她拖過去,拖到側樓一個房間裏,門被關得緊緊的,裏麵插上了門閂。她回頭一看,正是一臉陰沉的蕭翔。
真洛道:“王爺,我表哥前來贖我,還望王爺成全,真洛沒齒不忘王爺大恩”。說完跪在地上,向他叩頭不止。
王爺強將她拉起來,麵無表情地說:“你別忘了你的身份。你是王府的官奴,賣身契還在王府。王府隻買入丫鬟仆役,還用不著賣丫頭維持生計”。
真洛道:“王爺,我與表哥青梅竹馬,情深意重,王爺開恩,讓我跟他走吧,求求您了王爺”。
見真洛淚流滿麵,苦苦哀求,王爺於心不忍,但他無法麵對失去真洛的境況。他不敢想象,真洛若是走了,他會像被摘去了心肝,生活從此黯淡無光,看不到樂趣。他不能忍受那樣的苦痛。
“王爺,來生我給您做牛做馬,一定回報您的大恩大德,王爺,您若不答應,一定要將真洛與表哥活活拆散,真洛從此承受剜心之痛,生不如死。求求您王爺,求您發發慈悲,放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