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裏隻剩被審查的人及看管他們的人,能走的多去大串聯了。學校裏沒人管,又近春節,我與於水生商量,走回家過年去吧。於水生是無錫人有位兄長在上海大木橋路。在係裏的年輕教師中,我與於榮苒、於水生較好,年齡相仿可能是主要原因。他倆都是積極分子但不是主動型的極左派,所以我們處得還比較好。我與於水生計劃沿太湖走到宜興,欣賞太湖美景遊曆善卷諸洞。而後到無錫、蘇州遊玩,訪問當時著名的毛主席著作學習積極分子顧阿桃。再到上海,參觀代表當時先進技術的萬噸水壓機。這計劃他也很感興趣,本來麼,凡受過一點教育的人誰不愛遊覽名勝古跡。連周總理也說了,年輕人應該看一看祖國的大好河山。隻有那些可愛的極左份子才否定一切。說起積極分子,為了表現積極常常是不把吃飯、睡覺當會事。後來聽說於水生得了較嚴重的胃潰瘍,還影響到他的工作與職務晉升。我調到蘇州後,在一次去南京出差時遇到他,他人又黑又瘦,看來還未完全恢複健康。於榮苒曾因胃大出血而住院治療,但他恢複很好,依舊白胖。
臨走前水文測驗實驗室的實驗員薛含香要與我們一起走,她是宜興人,就這樣我們三人上路了。第一站到孝陵衛住南京炮兵工程學院,那時到處設有接待站,住宿太方便了。經溧水、南渡、溧陽,我們遊玩了張渚的善卷洞、英台閣、張公洞,湖父的靈穀洞。善卷洞是電影《智取威虎山》的外景地,我第一次看到這麼壯觀的喀斯特溶洞,真是美極了。尤其是其中的水洞,泛舟地下河,沿途洞壁宛如一幅雕塑長卷,山川、人物、花蟲、鳥獸,無不栩栩如生。因為當時的政治環境,伴遊者將老壽星說成是老人學毛選、觀音菩薩說成是毛主席思想宣傳隊。雖然大家好笑,不過從形象上看也說得通。到鼎蜀鎮小薛回了家,我與於水生兩人參觀了宜興的陶瓷廠及陶瓷展館。住了一夜後,沿著太湖邊的公路過和橋、槽橋、雪堰橋、洛社到無錫。緊貼著太湖步行,空氣清新一望無垠,心情特別舒暢。記得太湖療養院附近的山坡上梅花已經含苞欲放了。
到無錫是六六年十二月底,我們住在五愛廣場附近的朝陽小學,於水生回家了,說好第二天再見。下午我按地圖沿惠山直街逛到錫惠公園門口,見秀嶂門邊人們排著隊,有個小窗口在出售毛主席石膏像。那年月毛主席石膏像挺受歡迎,泥人又是無錫的著名特產,得買個帶回家。於是我也加入了隊伍。待了一會發現大門右邊惠山橫街上也有一隊,問訊後知道我們一隊是油彩像,那一隊是純白石膏像。我都要,於是我兩邊都排上了號。在惠山橫街上排了一會,後麵跟上來兩個小姑娘。開始我沒注意,隻看著我手裏的地圖,考慮下一步如何安排。兩個小姑娘講話了,清脆的吳儂軟語,是蘇州人!我不禁回頭看了看她們。前麵一個是短發小辮,衣著樸素整潔,圓圓的臉黑黝黝很可愛。後麵一個臉略帶方,明顯年齡大一點,帶著眼鏡。
對於蘇州,我自幼年就有著一層好感,這主要是因為爸爸對蘇州的偏愛引起的,而文學作品中又將蘇州渲染成美女頻出的地方更加深了這種感覺。去北京的長征路上,我們與蘇州的十個小姑娘同行了一月餘,當時我就留意過她們。可她們大多來自蘇州郊縣且長得不吸引人,僅汪殊優比較好看,但她是吳江縣農村的,說的話與蘇州話明顯不同。一個叫穀白雪的說是住在觀前街,品貌不行。更主要的這批小姑娘也“左”得很。走一天,大家的腳上都打起了泡,於榮苒因為未婚妻是部隊醫生,他樂意用針筒為人抽去水泡中的水。這原是學雷鋒的好事,可能是於榮苒太柔情,在這些女孩子洗腳時手術時間長了一點,居然她們向我們隊的黨員齊父望提了意見,弄得於榮苒很不好意思。平時我們之間是說普通話的,她們說本地話時明顯不如現在在我身邊的二位說得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