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的秋天,竟然引發出我對自身生命途程的聯想。
是遼寧有線電視台找上門,說打算拍攝一組“京城文化人”的專題片,第一批五集,其中有我一集。
我問:“以誰打頭兒?”
“老舍。”
真嚇了一跳。再問後邊有誰,也都是在世的前輩。
導演說他們的計劃很大,因此“要把文化名人按照年齡、性格、領域等標準‘插花’著拍,如果光把‘大的’集中在開頭,到後邊就沒法兒拍了。”
這倒是實話。素來,我和中央、北京的電視人很熟。可眼下這幾位,未免年輕了些。再說,由“外地的眼光”去看“京城”,不花費大力氣肯定不行,花費了大力氣也未必準行……於是,我想推辭。
導演無意中說他們住在地下室,為的是“多留些錢花在片子上,希望拍得細一些,好一些”。
略驚,心動,隻好答應;但希望隻在家裏拍,用“你們提問我回答”的形式,爭取“半天完”。
“可我們每集要拍三十分鍾哪!”
三十分鍾對專題片可是不小的“篇幅”,肯定得外景和內景相結合了。我立刻盤算起“小九九”——正可以留下些聲像資料,也可以給自己做個“小結”。我便建議說“要真是這樣,就得正經去‘做’了,腳本提綱不妨由我來寫。”
導演回答,“我們求之不得。”
隨後,雙方在電話對提綱又推敲了幾次。在約定的某日,上午馬不停蹄拍了四五處外景,午後三四點鍾回到我家,華燈初上時結束——整整忙了一天。
電視這腳本提綱曾在報紙上發表,占了大半版,題為《生命的秋天》。編這本集子時,我把提綱按原來的段落分割開,每個小段就成為該組文章前的導語。下屬文章都是圍繞導語的立意設置的,也有若幹是新寫的。我希望,文章力求要支撐起每一段導語的內容。文章間我故意留了“縫兒”,我希望它們能夠加大導語的容量。
集子編就。我重新翻閱這幾組文章,覺得生命對我還算公正。最近這幾年,我活得比較明白和主動——在重點處用心盡力,在不該使力之處跑個過場就算拉倒。
1997年,讓我感悟到自己的生命秋天已經降臨。自然界的秋天每年都有,今年沒過好,明年可以再過。但生命秋天一生隻有一次,也許三五年,也許七八年。時間長短還在其次,重要的是人生價值的火花,會在彈指間閃爍迸發。可能很熱烈很激揚,也可能雜亂無章。生命的春夏如匆匆流逝,秋天也會感到苦短和幹癟。當然,在生命秋天中抓緊補課和貢獻,也還會有一定的效用。
我在春夏中經曆了坎坷,現在就格外珍視秋天,更力求去延長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