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折騰了一天,才把電視專題片《生命的秋天》拍完。
導演鬆了口氣:“總算完了。”
我也鬆了口氣:“——完了。”
導演說:“您樓下的樹,葉子還很青綠,一點也沒有掉,真有點秋天的風姿。”
我說:“總有掉葉子的時候,北京的秋天沒幾天,嚴冬已經迫近。”
導演抬起頭,奇怪我怎麼盡說不吉利的話。
“——客觀規律嘛。正因為秋天短,才需要抓緊。秋天的燦爛不是憑空來的,因為它先有一個奮鬥的春和苦熬的夏。這也叫趕上了,也隻有先趕上了,後來的好事兒才可能遇到。遇到了,就要努力把它抓到,讓抓到的希望變成現實。我有一個比方,叫做‘掐著秒表過日子’。看還剩下哪些‘活兒’,其中多少是‘大活兒’,多少是‘小活兒’,先幹哪個和後幹哪個,都要安排好,於完大約需要多少時間。等到這些‘活兒’都幹完,人大概也就‘差不多’了。人生最後的嚴冬,也就迫近了。但有一條:越是前邊的秋天過得充實,對於隨後不可回避的嚴冬,也就越是‘無所謂’了。”
導演和我交換了一個眼色,算是真正“會心”了,我發現北京的秋天真美,生命的秋天尤其美。
以後一年多,我和導演再沒見麵。他們這五集是否播出,以及都在哪兒播出——我全不知道,也漠不關心。我知道的,就是確實拍了。其實,對我來說,拍了就算完了。我把自己當作素材,寫了這麼個腳本,也算是一次創作,更是對未來的人生道路做了點“小結”。我還能有什麼不滿足的麼?就說現在,把現成的腳本拿過來一“切”,然後在每一“塊”之下,再搭配上一組文章——一本或許還不太差的書,不就這麼讓我“搞”出來了?
萬事開頭難。“搞”出來這一本,下邊幾本就可以“照貓畫虎”啦。
作者
1998年7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