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番外五(3 / 3)

鍾有初立時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葉月賓冷冷地端詳著女兒——她真的不相信。女兒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是她教出來。那帶一點斜視的丹鳳眼,天生就該嬌媚多情,現在卻死氣沉沉。

她痛哭流涕:“媽媽……對不起……我不該那麼愚蠢任性……對不起……”

司徒誠說過的話成真了。母女之間並無信任可言。

她不相信那個禽獸會輕易放過自己美貌不老的母親。那葉月賓還有什麼好說?

她對女兒的教育不過是失敗而已;而司徒誠不要她,才是最大的恥辱。

葉月賓狂笑著掙脫女兒的擁抱,重重地摔上門。

母女倆回到雲澤,有初再提及報警,葉月賓就發狂了:“有證人嗎?你?那些家教全都是你去報性騷擾而被開除了!還會有人相信你說的話嗎?不會了!有初!不會了!以後我們說什麼都沒有人會相信了!”

這番話令鍾有初更加絕望,更加寡言。

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機出現了。而司徒誠放出來的那些狠話正在逐漸地顯示出它們的效力。

葉月賓一直以為這個男人沒有得到過自己,會將自己視為白月光,朱砂痣。

不不不,他隻不過當你白飯粒,蚊子血。他說要虐你,就是要你萬劫不複。他絕不會心慈手軟,又或者自傷八百。

他的報複又準又狠。令葉月賓身心都受到重創。

“……不。你知道我們家鍾晴從來不去陪酒。……不。沒有那回事……”葉月賓急急地解釋,又摔了電話,“不!”

再沒有通告電話,鍾晴手頭的工作也全部停擺。

女兒一天到晚失魂落魄,本來就無心工作,竟沒有發現任何不妥。

葉月賓去溝通過一次,回來後就將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出來,任由丈夫與女兒不停拍門呼喊。

半夜,她摸到女兒床邊,炯炯地盯著她,直到她驚醒:“……媽媽!”

她輕聲慢語:“有初,你知道什麼叫‘人盡可夫’嗎?”

看到女兒再度痛哭失聲,直至慟絕,葉月賓才離開。

當家人發現時,她已經出現了明顯的精神分裂症狀。

今天,她對鍾晴說:“算了。不要再發明星夢了。留在家裏備考吧。”

明天,她又將複習資料都撕碎:“考試還有什麼用!”

今天,她抓緊女兒的肩胛搖晃:“這全是為了你。你要永遠記住。這全是你的錯。”

明天,她又抱著女兒痛哭失聲:“把它忘記了吧。這不是你的錯。”

今天,她打掉女兒手裏的碗筷:“不要再愛聞柏楨了。不值得。”

明天,她又半夜坐在女兒床邊:“你一定要得到聞柏楨。一定要狠狠玩弄他,然後再拋棄。”

今天,她把女兒堵在衛生間裏,認真地表示:“我並沒有被司徒誠侵犯。他一直在撒謊。”

明天,她又逼女兒發誓:“我被司徒誠侵犯這件事情,不能告訴任何人。”

鍾有初被母親折磨得晝不能醒,夜不能寐。一閉上眼睛,全是那天發生的事情。

她明明暈倒在洗手間裏,可是魂魄卻出竅了,那張床上發生的所有惡心汙穢,一遍又一遍,曆曆在目。

出事的那天是鍾晴的陰曆生日。到了陽曆生日那一天,聞柏楨打她的手機卻打不通。

他不知道鍾晴的手機開始收到無數措辭□□的短信,葉月賓便停機了。

躊躇了很久,他才打到她家裏去,鍾汝意接起:“……請你等等。”

他已經知道了所謂的“真相”——妻子被迫為女兒的任性愚蠢買單,受到侵犯;所以並沒有和女兒溝通,而是告訴了正在吃藥治療的妻子:“聞老師的電話,找有初。你接嗎?”

葉月賓正在奮筆疾書,置若罔聞。

隔了半個小時,她拿著信走出房間時,才看到話筒仍擱在桌上。

不會有人傻到一直等。

她欲掛上話筒,發出的動靜卻驚動了那頭一直等待的男人。

“鍾有初。”他說,“……我確定一下,你以後是不是不再來補習了。”

“是的。”葉月賓回答,“不會再來了。”

他們幾乎是同時掛機。

她真的再沒來糾纏過他。

這個女孩子再不會問他什麼叫做love

at first

sight,再不會趕走他的女朋友,再不會逼著他看大腿上的刺青,再不會對他射出愛的子彈,再不會不知羞地幻想自己和他生出什麼樣的小孩,再不會罰他老了替她推輪椅。

既然是從未得到過,為何還是會有劇烈的失落感?

聞柏楨逃離了格陵。

葉月賓一直到死,都沒有講出實話。

也許是因為事實太殘酷;也許是因為沒有人會信,但一切都並不會隨著她墜樓的那一刻終結。

在接下來的人生中,每個人都守著自以為是的那個真相活著,痛苦著,卑微著,憎恨著。

永無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