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提親(3 / 3)

這一刻他並不是那個令白領們聞風喪膽的骨灰級企業營運顧問;隻不過是一個在心愛的姑娘家中求今生姻緣的普通男人。

雖然在場的人除了鍾有初都已經預料到他會說什麼,但真說出口了,大家難免還是有些震撼。

“聽說令尊剛剛過世。”鍾汝意搶在激動的葉嫦娥前麵開口了,陰惻惻的語氣,“這,不太合適吧。”

“家父生前就已經有這樣的打算。”雷再暉早預到他會反對,“我不清楚雲澤的風俗,如果有冒犯之處,具體細節我們可以再商議。但是我想和她結婚的心意不會變。”

他又看看整個呆愕住的戀人:“有初已經收下了我的戒指。”

繆盛夏一挑眉,原來她扔的戒指是雷再暉送的。

鍾汝意立刻厲聲叫女兒把戒指拿出來:“你憑什麼收人家的戒指?還給他!”

“鍾汝意!你這是什麼態度!”葉嫦娥終於忍不下去了,破口大罵,“你瘋了不算,非要有初跟著你一起瘋嗎!”

“還給他!”

鍾有初整個人抖得厲害極了,那種冷是從心底升起來的,直侵入四肢百骸:“我扔了。”

雷再暉沒有想到,鍾有初可以輕飄飄地一句扔了就完事,但現在不是追問的時候:“扔了就算了。有項鏈是一樣——”

鍾汝意粗暴打斷:“什麼戒指,什麼項鏈,再好的東西你也不能留!還給他!”

鍾有初別過臉,聲音飄忽冰冷:“也扔了。”

這下鴛鴦眼呆住,心底有一陣抽疼。

珠寶店裏多得是戒指,當初買的時候時間緊迫,並沒有仔細挑選,扔了重新買過是一樣;但項鏈——那墜子獨一無二,有特殊含義。

即使如此,他甚至舍不得說她輕率。雖然她的舉動確實傷到了他,他仍先找自身原因:“有初,是不是我光顧著工作,冷落了你,所以你生氣了?”

“前天,就是有初受到很大委屈的那天。她把戒指扔水庫裏去了。包括你說的那條項鏈。”久未出聲的繆盛夏突然快速說出實情,“她說即使她不要了,也不想看到它們被送到另一個女人手上。”

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秋日同學婚宴上的荒誕一幕:“鍾有初從來都是這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她真心喜歡的東西,即使不要了,寧可砸碎也不便宜第二個。”

原來如此。

“太可惜了。”雷再暉笑笑道,“不是戒指和項鏈可惜——早知道你喜歡畫畫,有一幅琉璃畫應該留下來給你。可惜也被我摔碎了。”

鍾有初聽得難受,突然掙脫了雷再暉,衝回房間,拿下來一個素色的錦袋打開:“你的琉璃在這裏。我沒有扔。”

看他臉色遽變,鍾有初強忍著心疼,錦袋一傾,琉璃地球骨碌碌滾進雷再暉的手心:“拿去。”

雷再暉緊緊地握住那顆琉璃地球。

他本來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現在卻因為這跌宕起伏的再三變化而心如油煎。

雷誌恒當初把琉璃地球戴在鍾有初的脖頸上的用意十分明白——現在的雷再暉再強大再無敵,在父親眼中仍是躺在廢墟中的嬰兒,拿著第一名仍然很乖的男孩,被迫背井離鄉的少年,他的世界需要他愛的人來守護。

雷再暉原以為這種默契不需再提——兩個人在一起,免不了有爭吵矛盾,那都可以溝通。

豈料她現在竟然要親手加注最深的傷害,將琉璃還給他。

顧不得客廳裏還有其他人,他啞聲對鍾有初道:“好。我問你。戒指扔了,珍珠也扔了——你想看著我,把這顆琉璃送到另一個女人手上?”

不。她並不願意。甚至隻要一想到這顆琉璃會閃爍在另一個女人的頸間,那女人也會抱他,親他,她便覺得有激烈情緒在胸口翻滾。

見他們幾欲翻臉,鍾汝意連連冷笑:“雷先生,你根本不了解有初。”

“我——”

鍾汝意打斷了雷再暉的話頭,得意道:“別被她的外表蒙蔽。她一旦絕情起來,非常可怕……”

“伯父。請讓我把話說完。”雷再暉望向鍾汝意。

鍾汝意驚覺他的雙色瞳中有自己不能抗拒的力量,頓時住嘴。

雷再暉握著冰冷的琉璃,平靜而緩慢地說出一番話來。

“我不認為她絕情,也不認為她可怕。有初隻是一個很矛盾的女孩子。她有時候很機靈,有時候又很遲鈍;有時候很溫柔,有時候又很冷酷;有時候很幹脆,有時候又很掙紮;有時候很自信,有時候又拚命退縮。一直以來,我愛她的笑容,心疼她的眼淚。我愛她的堅強,心疼她的委屈。我愛她的一切完美,心疼她的一切不完美。”

“但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為什麼她受了傷會比別人更痛更激烈,是因為她曾在很多很多愛裏成長。”

“所以我現在不能做出絕對的保證,將來是否能給她與之相媲美的愛。但我會盡我最大的力量,令她受到傷害與委屈越來越少,直至消失。”

聽了這番話,葉嫦娥轉過身去,擦擦眼角,澀聲道:“姐夫。算我求你了。有初的事情,讓她自己拿主意吧。”

連繆盛夏也忍不住道:“鍾叔。婚姻自由。”

“好哇,大家都幫你說話。”孤立無援的鍾汝意隻得連連冷笑,惡狠狠地拍拍手,“好個婚姻自由!鍾有初,你自己看著辦吧!”

“有初。我要說的都說完了。”雷再暉轉身對鍾有初道,“如果你願意,就把琉璃收回去;如果你不願意,就把它摔碎。反正我也不會要。”

足足有半分鍾,處於極度掙紮中的鍾有初一動不動。

院子裏有貓兒叫了一聲;她的指尖動了一動,握住了雷再暉的手。

小斜眼兒慢慢地,一根根地掰開無臉人的手指,拈起那顆琉璃。

琉璃地球被小心地收進錦袋,收緊係繩,緊緊地貼在胸口。鍾有初帶著哭腔,惡狠狠地宣告。

“它和你,這輩子都是我的。”

下一秒,她便被雷再暉大力擁入懷中。

“有初。”他撫著她的頭發,在耳邊低聲道,聲音亦有些顫抖,“我愛你。不要再哭了。”

她雖然沒有回答,可緊緊貼在他背上的手臂說明了一切。

葉嫦娥嗚咽了一聲。

“雷先生。你知道她的過去嗎。”鍾汝意冷冷的聲音響起,“你知道她是怎麼害死她母親的嗎?她永遠說不出口!”

“鍾叔!別說了!死者已矣!”

“姐夫!別再傷害有初了!”葉嫦娥哭道,“你知不知道,你這也是在傷害姐姐啊!姐姐付出那麼大的代價,就是希望有初得到幸福啊!”

不!他就是要看看女兒的反應。不能隻有他的傷口永生不能愈合,她也必須和他一起潰爛。

女兒越過戀人的肩頭,看了癲狂的父親一眼。

但這一眼中再沒有畏縮與悲慟——這男人令她哭泣之餘,竟然還給了她對抗的力量。

“對於有初的過去,我的確所知甚少。”雷再暉稍稍鬆開鍾有初,回山倒海般的眼神朝鍾汝意射來,“既然是她的過去,而我才是將和她過一世的人——那隻要我表明態度就足夠。”

“妻子的過去,隻需要對丈夫一個人交待——您不反對吧。”

鍾汝意沒想到雷再暉會反將他一軍,滿腔怨氣被激得無法可施,隻能瞠然見那男人執起女兒的手,輕輕地印下一個吻。

“有初。你一世不說,我一世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