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娘和蓮青一見到她回來,那眼睛裏溢滿的淚水,隻撲到她身上叫著小姐,然後又左左右右前前後後看了一通,又問道:“小姐,瞧你渾身傷的?”
如意愕然,臉上作燒道:“也沒什麼傷。”
如芝笑道:“好了好了,再別問著三妹妹這麼多事了,這會子她必是乏累了極了,還不趕緊的服侍著她換了衣服,再吃些東西休息一會。”
如意道:“二姐姐,多虧了你。”說著,又拿眼看向冬娘和蓮青道,“若不是,怕她們也保不住了。”
如芝道:“三妹妹,你我之間還需說這些,若你再這般客氣,我可要生氣了。”說完,便鼓起腮幫子作生氣狀,惹得幾人哈哈一笑。
日落下斜陽,太陽似不願下山般徒留著半輪紅光,漸漸的天暗了,太陽隱去了最後的紅光。
盛熱消散,靜花園內一派清涼,風卷起陣陣花雨,盈香滿身,偶有歸巢的鳥兒飛過,啼破將晚天空。
沈秋涼白紗遮麵,立在那隱密的假山之後,一雙眸子克毒的盯著正坐在那石亭上說話兒的如意和如芝,指甲陷進肉裏,那殘破的臉泛著鮮紅的肉,血凝結,也凝結了這疤痕。
伸手用指甲不停的摳著那假山上的石頭,“啪!”的一聲細想,指甲連皮帶肉的斷了,她隻低眸看著手指上血,冷笑一聲。
她緩緩的往石亭的方向走去,衣袂飄飄,亂發飛中風中,“撲通”一聲,她直直的跪在了沈如意的麵前。
“四妹妹,好好兒的你這是怎麼了?”如意彎身扶住她。
她淚如雨下:“二姐姐,過去都是妹妹不對,還求你看在妹妹無知的份上救妹妹一命,如今妹妹的臉毀了,過去姐姐能幫四妹……”說著,她眼裏迸出恨意,“能幫沈秋彤治好臉,今日也必有法子可以治好妹妹的臉。”
“妹妹快起來說話,就算要治,也得看過你的傷才能治。”如意淡然道。
“是啊,四妹妹,你先起來說話,這樣跪著也不像樣子。”如芝勸慰道。
沈秋涼眸子裏閃過幽暗的光,她再想不到沈如意會回來,她竟然還能回來,這怎麼可以?可是她想要自己的臉好,還是要求著她,雖然她不敢信她,但也敢賭定她不敢在自己的臉上作文章,因為合府裏誰不知道她沈如意醫術高明,若把她的臉治的更壞了,誰都會認為是她故意為之的,到時免不了要落個惡毒的下場。
就像當初幫沈秋彤治臉一樣,她不敢下手,如今對她,也不敢。
她現在總算能體會到當初沈秋彤毀容時迫不及待的心情了,她什麼都能忍耐,唯獨忍耐不了這張醜陋的臉。
幽暗的天空隱去最後一絲光亮,冗長的過道裏一個人在急步行走,幾片落葉吹過,她心神俱慌,明明是夏天,身上卻陣陣作寒,她絕不能讓四小姐去求沈如意治臉,四小姐是絕對鬥不過沈如意的,現在四小姐因著毀容幾乎喪失了理智,如今能阻止四小姐的隻有夫人了。
室內的溫暖遠比室外還炙熱許多,屋子裏散發出一股濃烈難聞的藥味,就連養在那花瓶裏的狐尾百合也蔫的垂掛在那裏,花瓣周圍帶著殘敗的棕黃色。
彩喬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才過了多久二夫人就成了這般模樣了,好似那地獄是爬出來的骷髏,她渾身作抖打個了寒噤,好在杜氏在禦醫的調理下已經轉醒過來。
“夫人,不好了,這會子四小姐去找三小姐治臉了。”彩喬白著一張臉道。
“什麼?”杜氏撕破的喉嚨一下子拔高了幾度,扯的她生疼,在她醒來的時候就有人來告訴過她沈如意好好兒的回來了,她心內又驚又懼,但她不能死,絕不能死,她用盡那可憐的求生意誌拚著命的醒了過來,甚至不惜吞了那種禁藥。
如今陡然聽彩喬這麼一說,她氣的齒間打顫,彤兒那孩子不中用,她也隻有秋兒了,若秋兒再毀了,她連活的勇氣都沒有了,她重重的咳了兩聲道,“快!去把那孽障帶回來!”
“恐怕四小姐不會聽奴婢的話。”
“那就說我快死了!”杜氏身子往身一栽,白發從床上拖到地下,她猛地抬起頭,枯槁的臉隱在白發之後,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盯著外麵,伸手指著道,“我死了,她還能不回來……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