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耳朵緊貼在他的胸膛,她能聽到他怦怦的心跳之聲,仿佛那裏凝聚了綿綿情意,她就這樣靜靜的聽著,良久,她低低道:“成婚之後咱們就要搬到宮外另開府邸,到時若想查清一切怕是要難了,我答應你,隻等一切塵埃落定,我大仇得報,我就嫁與你為妻好不好?”
“酒兒……”他輕喚她一聲,一字一字鄭重道:“你答應我,待一切塵埃落定,咱們便遠離這裏,從此做過自由自在的生活。”
“我答應你。”她柔柔道。
他將她輕輕放下,他的臉與她的臉近在咫尺,冰涼的唇的緩緩印上他的額頭:“酒兒,你還要答應我生一堆孩子,我喜歡孩子,有了孩子你和我都不會寂寞了。”
“難道有我陪著你你還怕寂寞?”她道。
他笑了笑道:“好吧!我是怕父親和母親寂寞,他們都是很喜歡孩子的。”嘴上雖如此說,心裏卻藏著消不散的蒙蒙憂思,他並不害怕死亡,從他懂事的那一天起,他便知道死亡一直伴隨在他左右,他不知道自己的生命什麼時候就終結了,雖然酒兒給了他兩年,可如今也隻剩下一年多的時光,他自私的想要娶她,卻又害怕自己離開之後,她要獨自麵對那陰冷冷的孤獨,或許有孩子伴著她會好些,就算為了孩子,她也會好好活著,這樣,他步入黃泉之時也可放心了些。
此刻,麵對著她的感覺那樣真實,一種甜蜜的歡喜令他沉沉欲醉,輕柔的唇複又貼上她微微嘟著紅唇,連呼吸也變得沉重起來。
殿外又傳來陣陣聲樂,她在他的柔情裏呢喃一聲,癡纏一會,如意便回了忘憂閣準備,晚上還有合宮盛宴,一則為迎接皇子入宮,二則是為皇後,眾皇子以及諸妃秋狩歸來接風洗塵。
寅時末,宮宴設在景春殿,暮色四合,宮人們早已點上宮燈,殿內幽香彌漫,紅燭高照,燈火通明,瓊漿玉液,歌舞聲喧,到處都溢著濃濃歡喜之象。
皇後端坐在皇上身側,一襲華美至極的袍子也掩蓋不了她內心的酸楚與憤怒,皇上竟然不相信她,不僅皇上,就連太後也不相信她,在玄洛入宮之前他們都未向她透露一言,她可是後宮之主,如今看來她竟覺得她這皇後坐的實在好笑,這樣重大的事,她竟然事前全然不知,她不過徒留著皇後虛名罷了。
她的臉上卻還保存著端雅的笑,可那笑卻是幹澀的,眼前的美酒佳肴到了她嘴裏也不過是味同嚼蠟,她的眼睛有意無意的在皇上和玄洛的臉上交替刮過,皇帝的眼裏始終帶著最慈愛的眼神看著玄洛,這樣的眼神就連太子也未曾得到過,她恨,恨到將顫抖的手又縮進寬大的袖袍內裏,緊緊攥著,尖銳的護甲將戳破她的掌心,一滴血珠在掌心漸漸化開,她能感受到那尖銳的痛,這個玄洛除了蒼白了些,哪裏有半點病秧子的影子,盛世華章下誰也不能掩蓋他的風采,舉手投足間,他美好的仿似不是人間男子,就如那個哲哲依蘭朵,美的早已超脫凡塵。
皇帝舉盞道:“洛兒,朕從來也沒想過還有父子團聚的一天,你能回宮,朕心甚悅,日後在宮中還如在家裏一樣,不要太拘束著了。”
玄洛行了禮亦舉盞道:“兒臣多謝父皇恩典,兒臣敬父皇一杯。”玄洛說將,隻杯中酒一飲而盡,皇帝笑了笑亦飲了酒,一時間又有宮人來為玄洛添酒,玄洛又按禮敬了太後一眾人等。
皇上擔憂玄洛身子骨不宜多飲酒,正要叮囑卻見莫靜殊施施然起身,素指纖纖舉起手中一盞琉璃花樽,葡萄美酒溢著紅色光華,她福了福身子道:“恭喜天縱皇帝喜得龍子,這是普天同慶的大喜事,十六年的光陰飛逝,皇上都來尋來流落在宮外的皇子,當真是可喜可賀。”
皇上隻淡笑了笑道:“楚夏王能得你這樣一位賢靜的美人當真有福氣,朕記得你好像是晉西王府裏的丫頭吧?倒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莫靜殊臉上冷了冷,紫金步搖上垂掛著的瓔珞輕輕拍打在額頭上方,將酒一口飲盡以輕緩的口氣道:“天下不識明珠之人太多,蒙塵的明珠總有放光的一天。”說完,眼光又從眼神溫藹的太後臉上刮過淡笑一聲道,“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莫靜殊在天縱隻能是個小小丫頭,而到了楚夏得蒙楚夏王垂愛才有幸能成為放光的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