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咫尺畫堂18(2 / 2)

他慢慢開了口,聲音冷靜的可怕,“這樣躺在醫院裏等著死期到來的那一天,感覺如何?”

何光耀苦笑,“你想試試?”

“我和可人的婚禮定在1月10號。”

“我知道,還有兩個多月。”何光耀點了點頭,這些日子,他總在想著這件事。父母健在卻沒有出席結婚儀式,外人還不知怎麼看她。可若是去,依著可人那性子,自然也是不肯的。

遲宇新這才轉了身,看著床上躺著的這個男人,可人的鼻子倒是像極了他。他停了一會,將那些遲疑都壓下去,“十年前,尹芬要將何可人送上旁人的床,你知道,但什麼都沒做;九年前,尹芬送她去相親,無一例外都是年過四旬甚至有妻室的老家夥,你也無動於衷;八年前,她被薑瑜囚禁,你充耳不聞;七年前,她毒癮發作的慘狀被報道,何氏股票應聲下跌兩個點,你當時說的話,還記得嗎?”

何光耀煞白了臉,嘴唇哆嗦著,好半天,才擠出幾個字來,“我是不得已……”

“不得已?”遲宇新看著他的目光寸寸冰涼,“你是指二十年前尹芬做的那件事?自己是無能為力不得已才做出的選擇,錯在於尹芬,你都是靠著這種自我催眠來安慰自己的?”

遲宇新連他最後的自我保護也打破了去。

他並非無能為力,抱著即便撕破了臉也定要將何可人帶回來,然後請保鏢看護,也是可行的。可二十年前的那天晚上,他同李雲沁說了這想法,李雲沁雖然嘴上說“你想做就做吧”,可說了這話後,她便轉了頭,無聲地抹著眼淚。

他將李雲沁抱在懷裏,“我隻是那麼一說。別哭了。”

“我不是反對你做這些,我隻是怕,以後事情不可收場。我們母子三個,該怎麼好……”尹芬說著,慢慢地撫著自己的小腹。

那裏,孕育著他們兩個人的孩子。

他沉默了一會,又說,“她跟著尹芬,若是我不去看她,也就沒什麼事情了。你也別哭了,擔心哭壞身子。”

事實上,對這想法,他自己原本就沒下定決心,他怕尹芬日後做出失格的事情來,有損他的形象,也怕這事鬧大了會對何氏造成影響。

他並非是在李雲沁的態度裏下定了決心,不過是想給自己一個退縮的理由罷了。

七年前,遲宇新剛從薑瑜那將何可人帶回來,那會,何可人染上毒癮,有一次她人在外頭,毒癮發作了,一直坐立難安,渾身顫抖著,後來完全失了理智,又哭又鬧又砸,整個人瘋魔了似的。若不是遲宇新即時趕到,不知會出什麼事。

遲宇新匆匆趕來,一路小跑著過來,迅速脫了外套用外套蒙住何可人的頭,將她橫抱在懷裏,大步往車裏走去。何可人臉上全是淚,渾身發抖,咬著遲宇新的胳膊不肯放。

恰好那時候有記者在場,偷拍了這一視頻。隨後各大報刊和媒體發布了這則新聞,何氏與尹氏受次事牽連,形象嚴重受損,何氏甚至因為這事失去了一筆大單。那幾日,何光耀出行都能遇上大批采訪的記者。生活和生意都受到了打擊。

何光耀也是氣急了,打電話給遲宇新,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既然還沒完全戒掉毒癮,就別放她出來!”

“記住這句話,之後何氏遭受的損失是這句話的代價。”遲宇新隻說了這一句,就收了線。

之後的大半年,何氏一直處於遲氏與遲宇新的打壓之下,公司業績一降再降,何氏完全陷入了低穀。

那些往事與罪孽這一刻,都湧上來,何光耀幾乎沒有辦法呼吸。他的嘴唇一直在哆嗦著,嘴巴半張著,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色。

作為父親的他,完完全全拋棄了自己的親生女兒。這是沒有辦法改變的事實。他一直裝作沒有覺察到,可如今被遲宇新點明,他連裝假都做不到。

他懦弱的可憐,害怕承受因為保護女兒所帶來的惡果,所以他選擇視而不見;他冷血的可怕,為了利益為了壯大自己的公司,他對妻子的家族刀刃相向,在背後做盡了下流的手段,最終害得尹家家破人亡,他卻可以在這之後,迅速踹開尹芬,甚至不惜放棄何可人的撫養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