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聚會,遲宇榮難得有空,來了趟寧江。酒過三巡之後,一行人又在棋牌室裏開了幾桌。
遲宇榮喝得並不多,可是卻不知道為什麼沒有那種腳踏實地的感覺,整個人都輕飄飄的,跟漂浮在雲層之上似的。
對麵,是葉家的葉承宇。這麼些年,倒是沒什麼太多的聯係。葉承宇一邊出牌,一邊說,“還記得宋華濃不?”
宋華濃。誰能夠不記得她呢?
遲宇榮有些個恍惚,腦海裏又浮現出那張臉來。可是模模糊糊地,蒙著一層光圈似的,看不真切。他有多少年,沒見著華濃了呢。就連那張他曾經愛極了的容顏,他都快要記不清楚了。可是,那明媚的笑容,那尾音婉轉如同唱歌一般的聲音,卻依舊那麼清晰。
遲宇榮出了牌。
葉承宇還在說,“你畢業後一直沒來過寧江,怕是不知道。她後來出國了,好幾年都沒回家。好好地,一點兒征兆也沒。”
宋華濃是他們的學妹。又漂亮又神氣,笑起來的時候,連這個世界都亮了。當初,班裏多少男同學傾心於這樣的她,又有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想要追求宋華濃。遲宇榮,是這其中之一。
遲宇榮笑不出來,心底裏有些涼。他哪會不知道呢。關於她的事情,他都再清楚不過。五年了。華濃走了五年了。
這一局,遲宇榮輸的格外淒慘。
葉承宇笑,“你可別讓著我呀。”
他擺了擺手,臉色有些慘白,“我有些不舒服。去趟洗手間。”
旁邊有女生接上來,“我替你一會吧。”
遲宇榮也沒看那是誰,昏昏沉沉地出了包廂。這走道格外的幽深,頭頂的光冰涼地照著。遲宇榮隻覺得頭格外地重。
往事的重量,那麼沉。
他鑽進洗手間裏,點了一根煙,慢慢抽著。吞雲吐霧之間,又想起來宋華濃那張明麗的臉。他看著手機,已經十點鍾了。東京那邊,現在是十一點吧?
也不知為什麼,鬼使神差地,就撥通了那個號碼。那是宋華濃過去的在寧江的手機號。
意外地,電話那頭傳來的,是宋華濃清冽的聲音,“遲大哥?”
尾音拖長,跟唱歌兒似的。
遲宇榮半晌才反應過來,他驀地站直了身子,那煙夾在食指與中指之間,他緊攥著手機,指節有些發白,“還在日本呢?”
電話那邊停了片刻,有風呼呼地聲音。
“我回寧江了。偷偷回的。”這話,她是笑著說的,卻聽不出一絲半點的開心之意。
“你現在在哪?”他的聲音有些急,將煙掐滅,扔進一邊的紙簍裏。
宋華濃猶豫了一會,報了地名。
“你等著,我馬上去。”
遲宇榮掛了電話,幾乎是衝了出去。穿過走廊的時候,從同學聚會那包間裏出來一個人,他連看也沒看,抱歉說出口的時候,人已經衝出一段路了。
他攔了出租車。這一路,暢通無阻地開到了宋華濃說得那家咖啡館。他遞了錢給司機,沒等對方找零,便急匆匆下了車。
身後,傳來司機的聲音,“先生,找零!”
他沒管,連頭也沒回,小跑著走到咖啡館的門前。他看著那道門,卻停住了腳步。眼睛有點兒發酸,身子不聽使喚一樣。他深深呼吸了半晌,努力露出平常的表情,以平常地步伐,走進了咖啡館。
方一進門,就看見了不遠處在角落坐著的宋華濃。她坐在那裏,又孤單又寂寥。時隔五年,他還是能夠一眼就認出她。他走過去,努力微笑著,在宋華濃的對麵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