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氣雖說氣溫回暖了,但早上夾著霧水的空氣依舊給人帶來刺骨之意。暗沉沉的屋子依稀隻一道微薄的呼氣聲。急促刻意放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讓原本平穩的呼吸有了一刻的停頓。
“爺…”外麵壓抑的輕喚從搖搖欲墜的門縫裏滲了過來。屋裏沒得聲響,門上響起輕輕的扣門聲。“爺——爺!您應我一聲!”沒得回答外麵又一陣悉悉索索,卻是門外的人在手足無措的打轉。不一會兒邊上的窗戶被拉開了,露出一張憔悴擔憂瘦弱的少年臉。
屋裏亂七八糟的放著一些布滿灰塵的雜物,一股子嗆鼻的黴臭味兒跑了出來,逼得那少年差點沒忍住嘔吐。屋子最裏麵的角落裏趴著一個人,聽聞聲響隻是動了動身子,將臉側向有光源的這邊。棱角分明的臉已經不見往日的神采飛揚,緊閉著雙目微張著失了血色的嘴唇,顫顫的蠕動。
“何苦呢爺,您就跟夫人太夫人求個饒!甘霖求求你了……”小斯不住的掉淚,從小跟爺一起長大,他知爺心裏的苦楚,事情還沒完求了死便真的無轉圜的餘地了。“即便不為自己,你得為莞侍君想想,他就你這麼一個兒子,正是多事之時,你不幫襯他一把還鬧出這事,叫他一個驚恐慌張,昨兒到太夫人門口跪了一晚上,天未亮又叫人攆著去了廚房。”
床上的人又動了動,好似膠粘的眼皮終於拉開了一條縫,一股冷風從黑眸裏溢出。
“爺!爺!”甘霖有些激動的抓住窗欞,眼圈的淚水盈盈欲墜,吸著鼻聲不住叫喚。
眉頭擰出褶皺,薄唇裏吐出兩個字。“刮噪!”將頭一偏又合上了眼睛。
昨日的二十大板幾乎要了他的命。他思忖昨日晚間隻在大房琛表哥處坐了一坐,後來大姐的侍女喚他過去書房,然後在半路上就被太夫人的兩個大丫鬟捉住了,拖著他到祠堂麵對一屋子家人硬說他與人私通,誰不知他這長相在公孫家族裏是最上不得台麵的,一丫鬟跟幾個小侍說說道道,竟也讓主事人都信了,母親還踹了他一腳滿口直罵,父親指責他敗壞家風要送寺廟裏去避晦氣,他不過辯解幾句就成了不討喜滿口謊言的荒唐人。侍父縮著身子躲在人群裏敢怒不敢言,想著公孫玄伊感覺心窩子被人刀戳了幾把,剝骨撕肉似的疼痛。
“爺,你好生待著,過不得幾日太夫人消了火定會放你出來的。”甘霖收了淚從衣袖裏拿出一個小布包,眼睛左右看了看,發力朝著屋裏的人扔了過去。“我每日辰時一刻過來,你莫忘了上藥。”
講著就匆忙的合了窗戶,一陣小跑的走了。
“表弟!”房門被打開,刺目的光線讓公孫玄伊拿手遮了遮,眼疾手快的將布包塞到身子底下。
公孫玄琛一身素衣立在門口,愕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顯然被屋裏的景象嚇住了。習慣了錦衣玉食的他居然會穿著素服出現,公孫玄伊眼神微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