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維持著不動的姿勢,略有些難受。
“規矩倒是還好。”太後道,又側眼瞧她,果真其貌不揚。便對那個法不置可否,草草地關切了幾句,徹底失了對她的興趣。
榮太妃心底籲了口氣,看她儀態端靜,神情從容,生得並不狐媚,細看久了,也是秀麗細膩的江南女子。聯想起那福薄的孫兒,不免有點難過。
“你身子可調養好了?”
上來頭一句話便是關心,林七許頗是意外,對上太妃柔和卻飽含傷感的眼眸,眼底漫起了縹緲的霧氣,淺淺一笑,道:“謝太妃關心,已經好全了。”
榮太妃生得柔婉白淨,年輕時是極溫婉的美人兒,看上去綿軟又溫柔,話細聲細氣,實則不然。宮人們都太妃脾性好,隻這和榮太妃打了數十年交道的太後深知,這榮太妃外表軟柔,內裏精明能幹的很,無緣無故地召來這林氏也不知為何。
轉念想起嫡兒媳的身孕,傷感也淡了一些,上下逡巡了遍,榮太妃道:“時日還長,你也莫多心。”
多心什麼?多心誰?這太妃話倒是個隱晦厲害的,林七許咽下一腔心知肚明,溫順道:“王妃待妾身很好,賞了不少珍稀藥材下來。”
“你明白就好。”榮太妃指了指地上的方凳,道,“坐下話罷。”
“謝太妃。”
太後注視著戲台上婉轉吟唱的青旦,笑道:“阿儷這孩子,萬般都好。隻可惜沒給哀家生下嫡孫,這回有孕,可算遂了榮妹妹的心願。”
“阿儷賢惠懂事,否則論起來,本宮尚抱不到孫兒。”提起兒媳的這胎,榮太妃是打心眼地歡喜,樂嗬道,“那日壽宴,親家夫人和儇兒還替阿儷賠罪,盡些一大堆有的沒的。要我來,好生養胎生下世子,就是最大的孝順。”
太後眸光靜如水,平淡無波:“哀家在這兒,先恭喜榮妹妹了。”
榮太妃盯著絹子上的鵝黃迎春,笑意盎然:“姐姐客氣了。今年皇帝大婚,姐姐指不定明年就能抱到嫡長孫了。”
林七許隻靜心注視著自個兒的鞋麵,莫抬眸張望,便連喘大氣兒都是不敢的。耳邊盡是太後和榮太妃打心機的對話,她恨不得將自己縮成一個黑點兒,莫招惹了哪位的眼球。
戲文過後,便是宮中妃嬪鍾愛的葉子牌。榮太妃婉拒道:“姐姐素來知我的,不愛這些牌。禮佛的時辰近了,先行告退。”
太後點頭道:“榮妹妹好走,雪地滑,多鋪些草席。”後頭的話兒是對著伺候的宮人們的。
一行人慢吞吞地回到太妃的壽安宮。遠離了滿滿當當的太妃太嬪,盯著她的視線也消失了,林七許心頭稍稍放鬆了些,不動聲色地邊走邊用餘光留心。
壽安宮整體極為寬敞大氣,不過因太妃的偏好,並不富貴奢麗,平白添了些清雅。庭院正中置著座陳鎏金銅香爐,於冬日緩緩升起一縷寒煙,嫋嫋娜娜,彌漫開一股靜心養神的檀香。四處載著鬆柏等樹,現下幹巴巴的,倒不如廊下吊著的幾株臘梅花好看。
太妃進入殿內,落座上。見林七許一路行來眼神明朗,平視前方,既不四下探究,也不左右轉悠,便浮起納悶,看著如此嫻靜溫和的女子,怎麼就傳出那般不堪的流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