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許聽得半分不差,見鄭蕙一臉懵了的模樣,隻瞥過頭去與左棠談論美食。
鄭家嫡長孫媳胡氏出身湖廣士族,言辭不似旁人呆板,極為開朗爽利。
胡氏喚來受驚的隔房姑子,笑道:“側妃,闔家除了我,便隻有這堂妹隨了來。她喜騎射,跟著叔父外放出任,遊遍名川河海,自野大的。”
僅管胡氏有些自來熟,不過她這般的性子,林七許並不排斥。
林七許對著猶自局促的鄭蕙微微點頭:“鄭姐,吃些點心壓壓驚,或者,席麵上的菜色也很好。”
鄭蕙到底見慣了市麵,應酬起來不差什麼。寰轉過心思便也有有笑了,隻一雙明眸來回地在林七許身上轉悠。若非林七許堪破了她對弟弟的一點心思,真以為她心懷不軌,意欲謀害了。
眾女眷相處融洽,宴飲即將完畢。
皇後輕舒了口氣,總算沒搞砸。不想外頭一陣喧嘩,渾然傳來淩亂的腳步和嘶鳴的馬蹄聲。耳尖些的,還能聽到刀槍出鞘的聲響。
滿座頓時,落針可聞地寂靜。
進賬回稟的卻是渭郡王世子,現任騰龍衛副指揮使,武藝高強。林七許算是進出宮闈的常客,時常與宮門處見他執勤身影,劍眉星目,英氣蓬勃。偏他今日形容狼狽,渾身浴血,外頭罩了件灰不溜秋的披風,仍掩蓋不了一身血腥。
“啊——”
伴隨陣陣尖叫,已有膽子的女眷暈厥過去。不少人麵麵相覷,皇後白著張臉問:“渭世子是怎麼了?”
楊昭不是膽怯的閨秀,大方地凝視著未婚夫婿,一圈視線溜下來,慶幸隻是些皮外傷,沒缺胳膊沒少腿。
周予諒咬牙回道:“圍場聖駕遇刺,又有人蓄意縱火,致使情勢混亂。臣先回來稟告,即時要領了人趕回去。”
他略一欠手,不管皇後幾欲昏過去的模樣,大步流星地離去。
楊昭使了個眼色給身旁丫鬟,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緊要關頭,左棠仍打趣著楊昭:“你倒關心。”
楊昭撇了撇嘴:“我沒興趣守望門寡的。”
女眷或是掏出帕子抹淚,或是呆若木雞,最應主持大局的皇後,也心神恍惚地強撐著。林七許目測著,若非顧忌形象,怕也能不省人事地厥過去。
周予諒趕著回去主持大局,順便來此加緊布防,省得後院失火。自不能把事情經過,得井井有條。她略一思忖,輕聲建議道:“渭世子無暇,皇後不若叫個隨行的隊過來,咱們雖是婦道人家,可也不能對這樣的大事兩眼一抹黑。”
皇後連聲去傳人。
大概為怕驚著女眷,這次進來的麵孔極為幹淨,口齒也還清楚。三言兩語地,林七許立刻弄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聖上並不熱衷狩獵,烈日暴曬下,身體難免吃不住。不過皇帝的獵物怎好是零,因此有隨駕相伴的謝信之等人取了禦用的弓箭,往密林深處奔去。
而攝政王另攜一隊人馬在不遠處狩獵,安王素喜騎射,早領著人去了最遠的一塊圍獵區。故此皇帝身邊失了一部分侍衛保護,大隊兵馬又分成了三路,兩路隨著攝政王和安王,好在不喜圍獵此事的大有人在,卻大多是些年邁的文官或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