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 前路一片荊棘(1 / 2)

人人都有各自的苦。

凡是沒入王府為奴為婢的,誰又不是經曆過一番生離死別的。從某種角度來,燕竹這些年做得非常好,先是將一切埋在心底,努力使自己看起來謙和恭順,博得管事和主子的好感,等在王府慢慢站穩了腳跟,開始循序漸進地打聽、試圖找回流亡的親姐姐。

就像燕竹的,活人最重要,親姐姐的平安是勝過複仇的。

哪怕是父母地下有知,想來不會怪罪她們姐妹倆。

墨色如織,三更已然悄悄到來。

燕竹也從懷中掏出手絹,慢慢拭幹了滿臉縱橫的淚,心緒趨於平和。隻是神情裏的怨恨與不甘,再也無法抹去。

人都是這樣的,仇恨的星星之火一旦被撩起,加以東風一吹,足夠燎原。

“沒有兄弟嗎?”

“嗯,旁支偏係的親戚,哪怕是隔房的,奴婢都忘得差不多了。隻餘那麼個姐姐,時不時地提醒奴婢,或許在這世上還有一個血脈相連的親人活著。”大多時候,孤苦伶仃的一個人會活得很無助,看著這滿目瘡痍的世上沒有一個牽念她的人,偶爾難免萬念俱灰。

有個姐姐來思念,來牽掛,何嚐不是一件幸事。

“若還活著,宋青瑛應該二十一?”

“二十二吧,姐姐的生日已經過了,她的生辰是六月初二。”燕竹失去親姐姐時,年方七歲,多年不曾見到姐姐,還能將這些事記得如此之牢,可見內心之在意。

林七許琢磨片刻,道:“有些話我不你也明白,那麼多年過去,當年的痕跡大多都泯滅了,大抵查起來會格外辛苦。不過那樁案子生時,禦史台的左都禦史,我讓人去稍稍問一聲就成了。”

禦史台又不是今年才建起來的,任過左都禦史的人十年前是誰,還是容易問到的。隻是林言軒似乎現任左都禦史……世事真是巧合。

世事不僅是巧合,簡直是命中注定。

林七許聽到那個名字時,人依舊恍恍惚惚的……她忍不住地又問了一句:“是誰?”廝有點摸不清頭腦,但回話脆生生的肯定:“是賈元康大人,是嶺南平陽侯的遠親,現任山東道巡撫。”

賈元康?

林七許沒頭沒腦地問:“是不是曾任過江南道的布政使?”

廝竟微笑地點頭:“是的。”

兩個字瞬間擊潰了林七許所有的心防,她猛然抱住頭,毫無預兆地蹲下身來,嘴裏出極為壓抑而古怪的嘶吼聲,表情猙獰地令人不敢置信。

廝何曾見過這般模樣的林側妃,丈二摸不著頭腦地呆住了,傻傻立在原地。

桃花這回長了心眼,立刻帶著雲從下去領賞了,順便囑咐他不要出去亂。

屋內的人一時人仰馬翻的,紛紛不知所措,燕竹同樣蹲下身來去扶林七許,口中不乏關懷與急切:“主子,主子,您不要嚇奴婢呢。”

“好端端地,這是怎麼了呀——”梨花不比燕竹還清楚著事,被主子的舉止唬了一跳,愈惴惴不安。

主子是來養傷的,怎麼瞧著情況更加糟糕了。

“主子,主子。”燕竹拚命地想把林氏扶起來。

不承想往日看著輕飄飄的林七許,竟也如此沉,燕竹使了吃奶的勁頭,尚且沒能架的動她,顧忌上下尊卑,她也不敢胡來。

最初的歇斯底裏過後,屋裏輕柔的熏香浮動著,一絲一縷地沁入每個人的心脾,素來熏香皆有寧神靜心之效,林七許也非心浮氣躁之人,她慢吞吞地就著燕竹的手搖搖欲墜地站起來,砰地一下落在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