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姑娘，我拿蜂蜜水來了。”屋外傳來茜兒的聲音。蘇霜凝回過神來，忙答道：“快給少爺服下吧。”
不一會兒，蔻兒也端來了解酒湯。蘇霜凝向她二人道：“煩勞你們兩個先照顧少爺一會兒，我回席上去了。”
蘇霜凝踏出屋子，走到一棵樹旁停了下來，癡癡仰望著那些紙做的紅花綠葉出神。但這一切隻有一瞬，她又馬上加快了腳步向回走去。
見霜凝回來，水江兒拉住她問道：“茜兒蔻兒在照顧少爺呢？少爺沒什麼事吧？”
蘇霜凝道：“少爺已經喝了醒酒湯了，況且那酒本就不太烈。料想明天一定沒事。”
蘇霜凝回了座位，蘇雲逸亦輕聲問道：“他……還好吧？”蘇霜凝淡淡一笑：“姐姐既念著他，又幹什麼裝作不聞不問？”
蘇雲逸挪開了目光：“哪有這樣的事？”
蘇霜凝搖頭苦笑道：“我敢說普天之下，沒有比我更懂姐姐之人。姐姐，我有時——真的有些羨慕你，你不必問我是因為什麼。”
此時，屠蘇酒已輪到淩天如飲了，淩天如笑執酒杯道：“蘇子有雲，‘但把窮愁博長健，不辭最後飲屠蘇。’此中心境，何人不同？這酒是罰我老了。不過值得欣慰的是，你們都長大了！我還記得，以前如幻自己還是個孩子，卻幫我帶著紫瑰，常常一刻不得閑。有次秋雁病了，我帶她下山去找大夫，有半個月紫瑰和青鳥她們都是如幻在照顧。紫瑰，雖說名義上是我帶大了你，但有一半功勞皆在你甄姐姐身上。無論你今後在江湖上闖出了什麼名號，都不要忘記自己的出身之地，也要知道報答你的甄姐姐。”
淩紫瑰點點頭道：“我自是記得，有次我還偷吃了甄姐姐的草藥，甄姐姐發現了，急得直哭。還連夜翻遍了醫書找相克之法，要不是甄姐姐，恐怕我不知道還能不能活到現在……”
一直笑盈盈的甄如幻瞬間紅了眼圈，微微哽咽道：“掌門，侄小姐，今兒是喜慶的日子，你們提那些幹什麼，都是過去的事了。掌門是不是看妹妹們都成了大姑娘，就出我這個快三十的人的醜？”
芳菲盡拍拍她的背道：“掌門是念你的恩德，又不是罰你喝酒，你難過什麼。”
甄如幻用帕子抹淚道：“我哪裏是難過，是歡喜嘛。”
淩天如歎道：“每年今日，心中皆是五味雜陳。不知當說什麼好，於是總容易陷進回憶裏。但總是一年伊始，惟願葉瀾門眾人都能平安喜樂。我實不想再經曆任何離別了。”說罷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眾人心中，皆明白淩天如所指是金鳳堂主之事，一時屋中寂靜無聲。還是甄如幻第一個打破僵局道：“好好好，連掌門也喝過屠蘇酒了。自打我擺這宴，今年最是熱鬧！可這菜再不上，大家就該罵我了。芷青蔓青，上菜開席！”
各色菜品紛紛端上來，蘇雪心興衝衝地拿起一隻蝦就往嘴裏塞，燙得直用手在口邊扇了起來。見她的憨態，大家都笑了起來。百草堂的姑娘們在屋外點起了鞭炮，又一股風似的捂起耳朵逃到廊下。
鞭炮劈叭作響之中，淩天如向身後的甄如幻問道：“明日是尋深生辰，你可不能再這麼灌他了。”
甄如幻俯身貼在淩天如耳邊道：“您既看得出是我故意在灌他，怎麼卻不吭聲？您這做娘的太過矯情，可要小心少爺心裏不明白。”
淩天如聞言淡淡一笑，卻未回答。隻是端起酒杯許久不飲，靜靜地望著宴席上眾女子的歡聲笑語、觥籌交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