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萬歲爺都頭疼的人,他究竟是何方神聖?”
王倫攥緊了拳頭,所幸他的手隱於桌下,永宣並未察覺。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已經習慣了每日在他的寶兒身邊,也曾想過要喚她一輩子的“寶兒”,亦讓她喚自己一輩子的“倫兒”。隻是,永宣的出現卻讓他幡然夢醒,他能守著她多久,甚至他與她還是站在對立一方。
“何人?今年年初沉寂多年的白蓮教在山東重新起事,波及了整個山東。而白蓮教的新教主就是我剛剛提及的王倫,聽說少年有為,然除了白蓮教中的少數人之外,幾乎無人知道他長什麼樣。”
詠寶看了看身邊的王倫,總覺得自己無法將他與反清的反賊聯係在一起。若是教主長他那副模樣,怕是服不了眾了。
隻是這一廂還沒聊完,鄰桌的翁雲漣卻不知為何,竟然氣衝衝的掉頭就走,而她與永寅從見麵到如今卻是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詠寶見狀,本欲讓林森去把人追回來,卻不想永宣伸手一攔,不急不緩的說:“有翁順卿派人跟著,出不了事。若是想聽,那大哥現在便說,她與永寅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隻是這十幾年,也不知是緣還是孽。”永宣輕歎著,慢慢打開了話匣子。
原來乾隆二十二年,聽聞漕幫幫主翁子揚的結發之妻替他生了一對龍鳳胎,吳詩因感恩他多次出手相助,便帶著剛滿一歲的永宣和永寅以及弘昱,乘水路南下去了揚州。也就是在揚州,一歲的小永寅見到了剛滿月的翁雲漣。而從小,永宣便比永寅外向許多,極是惹人喜愛,永寅則因為過於害羞怕生,一整日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吳詩身旁,離不得半刻。然,那時的永寅還未像現在這般離不開吳詩。
要說翁雲漣也是奇得很,性子與永宣很有幾分相似,逢人便咯咯直笑,再加上那張紅撲撲的小臉蛋,讓吳詩第一眼便喜歡的緊,說是也希望生個這般可愛的女兒。
而翁雲漣的才女也是頗有淵源,她出生百天便會含糊不清的叫爹娘,但凡見過一麵的人,便不會再忘了。隻是她不喜自己的同胞哥哥翁順卿,也不喜人見人愛的活潑小永宣,反而對很少開口說話的永寅鍾情不已。以至於永宣長大後,對此事一直耿耿於懷,他與永寅長得一模一樣,要論性子,無論是誰都不可能喜歡別扭的永寅,然而翁雲漣卻從小偏愛永寅。小時候還好,隨著時間的推移,偏愛漸漸就變成羈絆,最終發展到了如今這種一發不可收拾的嚴重事態。
而後詠寶出生,翁子揚反攜翁家兩兄妹來京城探望,又住了數月才走。也就是在這期間,永寅與翁雲漣之間不知發生了何事,致使永寅越發戀母,以至於演變為如今這種一刻也離不開的程度。
“也就是說,如今的江雲漣,其實是翁伯伯的女兒,翁順卿的同胞妹妹翁雲漣?”
“正是。”
“那為何要瞞著我……”
“許是怕你嚇著吧。”
“既然雲漣姐姐這麼喜歡二哥,為何還會來秦淮當……”
“我記得那時你尚在繈褓中,大哥也不過四歲,具體記不得了。隻記得,自那次他們來京之後,永寅便愈加離不開額娘。他雖對翁姑娘不壞,終究是喜歡還是討厭,不僅僅是你我,連額娘也不得而知。”永宣頓了頓,他注意到,在述說這段往事時,王倫至始都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剛端上桌的菜肴上,好似對他們的談話毫無關心之意。“不過額娘倒很是喜歡翁姑娘,說她是什麼後現代的先驅者,一直便想讓她當自己的媳婦。”
“後現代的先驅者是什麼?”
永宣搖了搖頭,這個問題其實也困擾了他很久,不過他猜測,大致與她的性格和行事有關。因為翁雲漣在來到秦淮後,曾平靜的與他說過:“十裏秦淮十年夢,閱盡天下男人顏。不是你們男人挑選我,而是由我來挑選你們,他不要我,是他的愚蠢,不是我的遺憾。”當時,翁雲漣的話震驚了他許久許久,他才驀然明白為何自己額娘會對她寵愛如膝下女兒,她的胸襟氣魄,堪比當世男兒,就連才學亦是鮮有人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