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他放開時,路銘心突然覺得,就算此刻他們靠的這麼近,卻還是隔著無比遙遠的距離。
她難得覺得十分傷心,紅了眼眶垂下頭不去看他,隔了好一陣,才低聲說:“清嵐哥哥,你不相信我。”
顧清嵐一直緊抱著她,聽到她這麼說,就低頭將自己的臉頰貼在她的額頭上。
他能感覺到她情緒真的很低落,可到此時他才發覺自己的笨拙,竟想不出什麼話可以安慰她。
又沉默了一陣,他想起來她要求自己叫過她“阿心”,就有些艱難地開口:“阿心……我沒有……”
路銘心從他懷裏抬頭,偷看了他一眼,她的確是傷心,可隻要他肯稍微哄一哄她,不再什麼事都瞞著她,她立刻就能原地滿血複活。
之前他們相處,一直都是路銘心嘰嘰喳喳說個不聽,現在她不再搭話,顧清嵐竟然覺得不知說什麼才好。
他也並不是拙於言辭的人,平時上課,和人閑談,都是出口成章,言之有物的,但麵對她,或者說有意不理會的她,他反倒近鄉情怯,常常不知如何開口。
路銘心一直偷偷瞟著他,看他垂下眼眸,數度張口,卻始終沒有再吐出一個字,反倒側頭溢出了兩聲輕咳。
她馬上又急了,也不管是不是在端架子了,忙去抱他。
顧不上鬧脾氣,她把他拉到沙發上坐下,又倒了一杯溫水給他,才有些氣餒地開口:“清嵐哥哥,你身體有情況都不告訴我,我心都操碎了,還覺得自己在做無用功,我也會累的。”
顧清嵐接過水杯喝了口水,才抬手摸了摸她的臉頰,笑得有些疲憊:“對不起,銘心。”
路銘心看著他蒼白的笑臉,真心覺得自己夠了,愛一個人,往往會連他的缺點一起都愛。
如果不是因為太愛他,像這樣對愛人不夠坦誠,什麼事都愛藏在心裏,甚至連身體的健康狀況都不跟愛人分享的性格,絕對是她最討厭的品質。
但是現在她看著他,覺得自己簡直就像那種抓到了刺蝟,麵對一個刺團,不知如何下口的狐狸。
咬得重了,他疼她更疼,不咬,難道就一直放在那裏幹看著?
她也是給氣糊塗了,看著顧清嵐,又想到自己在心裏把他比喻成刺蝟,不由都氣笑了。
她在這裏神色變幻,一會兒傷心,一會兒咬牙切齒,最後又忍不住笑出來。
顧清嵐看著,當然明白她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麼,他放下水杯,用自己被杯子的溫度捂暖了的手蓋在她的手背上。
他垂著眼睛,唇邊溫和的笑意從始至終沒有絲毫變化:“對不起,阿心……我身體的情況太複雜,又總是出問題,我怕說出來你要擔心,又怕耽誤了做事……大家都這麼關心我,我卻不能健康地出現在大家麵前……”
他這麼說著,路銘心頓時又心軟了:偶爾生一下病,被關心當然是好的,但誰都不想總是生病,身體不舒服不說,還每天被身旁的人小心嗬護著,好像自己是玻璃做的。
她心疼了,就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語氣還是嗔怪,但已經沒有了剛才的黯然:“所以你才要都說出來啊,不要諱疾忌醫,才能盡快養好身體。”
她恢複了平時的狀態,顧清嵐就暗暗鬆了口氣,知道自己這次又蒙混過關。
他對她笑了笑:“我沒事,大概是中毒的後遺症吧,消化道總是出血,最近已經好了一些,持續用藥會康複的。”
路銘心現在對他的話已經將信將疑了,打定主意以後要找任染問一下,就“哦”了聲,湊過去在他唇角吻了吻說:“那也不能瞞著我,以後都要告訴我。”
顧清嵐還是對她微笑:“好。”
因為心裏有愧或者心虛,他們洗漱上床的時候,顧清嵐就格外遷就,不但同意了路銘心同浴的要求,被她按在床上躺下也沒有反對。
以往上了床,隻要不做某項運動,路銘心都是抱著他,很快就睡成一團的,今天她卻非要看著顧清嵐先睡,還支著頭趴在他身邊,目光炯炯的“監視”。
顧清嵐想說在這種目光下,一般人都很難睡得著,但他到底理虧,也隻能輕歎了聲,就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