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怪僧(2 / 3)

何歡一聽,心想這怪僧果然奇異,一番推測當真通透!心中雖大感佩服,口中卻仍笑道:“神僧所料雖然在理,卻與事實有些出入。小子那日雖救了那位姑娘,卻真不知道她的身份,當然也真沒見過什麼‘魁尊’……”言畢,眼見一扁舟從湖上劃來,忙繼續笑道:“生死有命,小子身中此毒,想來命中該有此劫,逃不逃得過,全由上天做主吧!神僧恕罪,小子先走了!”言畢,足尖一點,飛身躍上扁舟,已催著艄公往湖中劃去!

眼見那怪僧在湖邊未動,何歡略略放心,卻聽那怪僧聲音從岸上遠遠傳來:“檀越初習‘魁尊’玄功竟已有了‘化零為整’的境界,實屬不易!隻消記住‘心如死灰’四字,便可使真息自在有靈,再登新天!”何歡聞言先是一驚,這怪僧不與人交手便能看出對方內力修為,實在匪夷所思!一驚之後驟然覺得心府洞開,修煉“化勁”的那道關隘多日來苦思不解,終於讓這怪僧一語道破,狂喜之下,腦中全是那本《太極拳理》中的諸般口訣,一時倒也將旁的事都忘了。

原來,此前修煉時,何歡雖然在“平心靜氣”上下足了功夫,不想其它,可這反而將“靜”的意識加在真息的運行之中,如此一來,看似“無意為之”,卻仍為“以意導氣”的法門,隻不過不使其行,反使其靜罷了。而今被那怪僧稍一指點,何歡驟然明白,原來隻消將自己當做不會武功之人甚至死人,完全忘掉真息的存在,任其自行運轉,便可化死為活,神通自成!

其實,世間修煉靈息的法門自古便有,以道家玄門為例,便有“內執丹道,外演金鋒”之說,所求之境便是將體內真息煉化為“元嬰”,所謂“元嬰”其實便是自有靈性的真息,亦稱為“靈息”。道家傳說,“元嬰”大成之日,修煉之人便可脫去肉身,正心得道,乃至跳出三界,不入五行……當然,這都是些玄說,不可盡信。不過也可由此看出,修煉“靈息”這一步,乃是古往今來多少巨擎宗匠的共識。

何歡突悟至理,不敢稍加鬆懈,腦子裏死死抓住這一點意思細細品匝,想明白了,便盤膝打坐,調息印證,********撲在修煉之上,對身外之事卻是渾然不覺。那艄公見這客人奇怪,上了船一言不發,隻顧自己發呆,問了幾次都不搭理,索性將船蒿一扔,將扁舟泊在湖中,自顧自拿起魚竿垂釣。

世間之事多為“易想難做”,練功更是如此。何歡此時雖然找到了方向,卻仍是不知如何施為。若論無神無識,平日裏睡眠時便是如此,卻也沒聽說江湖上哪位高手是睡覺睡出來的……想到此處,何歡不由樂了兩聲。

便在此時,何歡猛聽艄公大笑一聲,凝眸看去,隻見那艄公正手持魚竿猛力後拽,魚線崩的筆直,瞧著似釣上一尾不小的魚!不知怎的,何歡見此一幕,突然有種心竅欲開之感,似離答案隻一步之遙,隻差一點提示!不過一會兒,猛聽湖麵一陣急促拍打之聲,循聲望去,果然那艄公釣了好大一尾青鯉,約莫竟有兩尺多長!隻見那魚兒頭已被拽出湖麵,大半身子卻仍在水中掙紮,撲打地水花四濺!何歡看到此處,猛然起身,大笑道:“我得了!我得了!”

那艄公本********全在釣魚上,猛聽何歡在後頭大叫兩聲,冷不丁被嚇了一跳,手一鬆,那鯉魚竟拽著魚竿潛回湖裏,過了一會兒,也不知怎生掙脫了魚鉤,魚竿從水中慢慢浮上水麵。那艄公心中憤懣,嗔視何歡,卻見何歡猛然一躍而起,一頭紮入湖水之中,那艄公見狀一愣,不知所以,等了一會兒,不見何歡浮上水麵,心中也害怕起來。

原來,世間諸般內功修煉皆源於呼吸之道,內功有成之日,雖然閉氣屏息內息也能自行運轉,然無外物作擾,卻也生不出反擊化解之力!故而若煉“靈息”,修煉者必須將自身神識封閉,再置身險境之中,諸般危厄全憑內息自行化解!此法之凶險不言而喻,若成此功,修為自然更登新天,如若不成,隻怕就不是走火入魔那麼簡單了!

何歡入得水中,也不屏息閉氣,任由胸腹中殘存之氣漸漸被水擠出,初時尚能撐持,過了片刻,胸中愈發憋悶,待身子沉到深處,何歡猛一咬牙,任由湖水從口鼻中灌將進來,胸腹中隨這湖水侵入,便好似要炸開一般,其痛摧心!何歡強忍痛楚,雖知命在頃刻硬是不動用內力自救,掙紮數下,猛覺耳畔一陣轟鳴,眼前也不知怎的冒出一片金星,隨後便失了意識……

話分兩頭,卻說綠珠此時正在畫舫內艙中收拾靜姝床鋪,不經意碰到枕巾,觸手處隻覺仍有濕意,顯是淚痕未幹,低聲歎了口氣,又將別處收拾一番,走到甲板上,果然見到靜姝又望夫石一般地呆立在護欄旁邊,眺望湖麵。綠珠款步上前,站在靜姝身旁,輕聲道:“小姐,三爺到了時候總會回來,你何必這樣日日苦等?”靜姝聞言目不轉瞬,仍是呆望前方,口中喃喃道:“他上一回便是這般不聲不響的便走了,一走便是六年……珠兒,你莫笑我傻,我實是等怕了啊!”綠珠也不知要說些什麼,隻得歎了口氣,握住靜姝之手,陪著她發呆。

猛聽湖麵上一人歎息:“不過是些紅塵中的牽絆,你怎麼到了今日仍舊看不破?唉,這一世算白曆了!”那聲音空靈透徹,不染纖塵,宛如來自九天之外的佛號!二女聞聲一驚,循聲望去,卻見一個白衣僧人竟踏著湖麵緩步走來!靜姝和綠珠都不是江湖中人,哪見過人能在水麵上行走?登時便驚的說不出話來。

那僧人走的近了,也不見如何動作,身子猛然騰空而起,輕飄飄地落在甲板之上。靜姝這時才瞧情這僧人形貌,隻見這僧人雖然眉眼清晰,卻不知為何臉上似罩著一層薄霧,總讓人捉摸不透……這僧人雖是靜姝第一次見到,卻不知怎的心中生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一時倒忘了方才的驚懼之情,反而對之生出親近來。

靜姝素來敬佛,眼見這怪僧似是個有修行的高僧,舉止上格外矜持有禮。隻見她雙手合十,略欠了欠身子道:“妾身恭迎大師佛駕!不知大師此來有何教聆?”那怪僧聞言不語,隻盯著靜姝上下打量,眼神中盡是悲憫。綠珠畢竟年小無知,隻道這和尚心術不正,上前一步,擋在怪僧麵前,叉腰叫道:“咄!你這和尚好生無禮!我家女主問你話你為何不答?一雙賊眼盯著人家一個女子上下打量,這便是你佛門的修行麼!”那和尚歎了口氣,仍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