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剛剛一場春雨過後,鳥語花香,陽光叮咚。一處處村落處女般寧靜、清新,路兩邊鑲滿了雜亂耀眼的野花,花朵不大,卻豔,眉清目秀精神抖擻。有鳥兒啾啾,似在耳邊又似天邊;小溪嘩嘩,似在腳下又似山間;山坡上滿眼是綠,深綠淺綠濃綠嫩綠,綠波蕩開,山巒舞動……孫祿堂從未見過這般秀麗的景色,他放慢腳步,沒再去追師父的棗紅馬,慢慢欣賞起景致來。
此時,他們剛從山西形意名家宋世榮、車毅齋處拜訪歸來。兩位師叔一個內功精湛、一個打法絕倫,給孫祿堂觸動很大。特別是宋師叔的《內功四經》,孫祿堂還沒有完全領會,但每讀完一次操練一番,他都感覺自己的精氣神都有所變化。孫祿堂明白這是內功心法,是不傳之秘,自己一定要好好珍惜,精心研究。
前麵有一座古橋,孫祿堂心隨意轉走上小橋,橋下流水潺潺,不遠處一座古刹掩映在紅桃之中,襯著如血的晚霞,別有一番風韻。孫祿堂興致盎然,沿著通幽小徑,來到古寺門口,寺門已關閉,隻見有一夥惡奴守在門口,肆無忌憚地說笑,其中有一個秀才模樣的人,孫祿堂感覺似曾相識。寺內隱隱傳來哭聲。
孫祿堂看這夥人打扮,像是練過幾天功夫的。心裏頓生疑惑,便裝作遊山玩水之人向前走去。
“幹什麼的?”那秀才模樣的人問道。
“我要進寺燒香。”孫祿堂終於想起來了,他就是三皇會的那個田師爺,火燒毛筆店,逼得趙老板走投無路的罪魁禍首。
“寺門關了,明日再來吧。”一個惡奴陰陽怪氣地說。
不知道三皇會又在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但孫祿堂不好發作,隻得退了回來。他鑽進樹林,繞到寺後,瞅準一株古柏樹,攀了上去,隻聽哭聲是從西廂傳出,他一個“燕子抄水”上了房梁,往窗內望去:一個塗脂抹粉的老婦人,正在給一個青年女子梳妝打扮。那女子淡白梨花麵,輕盈楊柳腰;雙眼淚如雨,淒淒吟不斷。那婦人說道:“臘梅姑娘,你怎的想不開,你一個唱河北梆子的市井女子,嫁給人家羅老爺,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你的福分不淺喲!”
少女回答:“北霸天羅陽吉殺人放火,無惡不作!我雖是市井小女子,也懂得三從四德,做人之道,決不屈服於北霸天的淫威之下。”說著,從懷裏抽出一把剪刀當胸就刺。那老婦人急忙雙手抱住姑娘的胳膊,和她爭奪起剪刀來。
孫祿堂救人心切,一招“白鶴穿林”,從窗口飄了進去。兩人大驚失色,剪刀“嘡啷”一聲掉在地上,那婦人正要喊叫,孫祿堂早抽出龍泉寶劍橫在那婦人脖頸處,婦人不敢做聲。那少女見到孫祿堂,也嚇得身體抖個不停。
孫祿堂道:“我是江湖人,專管江湖不平之事,姑娘有什麼委屈,盡管跟我說出來,我會設法搭救你。”
少女便一五一十地說了起來。原來少女叫王臘梅,家是河北深州三裏屯的,王臘梅自幼聰穎,喜歡唱河北梆子,她唱調圓潤、身段又好,不幾年就在深州小有名氣。那年,朝廷一個叫琦善的王爺到深州視察,聽了王臘梅的河北梆子大加讚賞,並賞給她金銀綢緞。從此,王臘梅名聲大噪,就連保定府、天津衛都知道深州有個三裏屯了。借著王臘梅的名聲,三裏屯就成立了一個戲班子,臘梅父親領頭當班主,在周圍地區演出,受到了老百姓的歡迎。但也有少數人垂涎王臘梅的美色,表麵上請戲班子到府上唱戲,事實上醉翁之意不在酒。好在王臘梅正直剛烈,都化險為夷。今天是這裏當地的四月八廟會,戲班子一出來就被北霸天的人盯上了。本來打算演上幾場,趁著人多走了了事的,沒想到北霸天派來的人太多了,自己慌亂之間跑進寺裏,還是被惡徒們抓住了。說著,王姑娘又啜泣起來……
又是北霸天這惡賊!孫祿堂一掌拍下,桌子上留下一個清晰的掌印。那老婦人嚇得癱在地上。“那你父親他們呢?”孫祿堂直視著王臘梅,問道。
“聽說被他們抓到三皇會裏了,北霸天逼迫我父親答應親事,不然誰也別想活。我想既然逃不脫,就是死了,也不能讓壞人髒了我的身子。我準備用剪刀了斷的時候,您就飛進來了……”
“姑娘請放寬心,這件事我管定了,他北霸天的死期到了!”孫祿堂說的斬釘截鐵。
“可是,北霸天人多勢眾,恩人怎麼能是他們的對手?”王臘梅看著孫祿堂,疑惑地說。
“放心吧,自古邪不能勝正,北霸天大限已到,老天也不會放過他的!”
說話間,就聽外麵有人叫道:“花轎來嘍,請姑娘上轎!”接著,傳來一片腳步聲,有人進到寺裏。
孫祿堂對那婦人耳語幾句,婦人忙道:“別……別進來,姑娘正在換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