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撩亂春愁如柳絮(1 / 3)

嚴冬過盡,這一年的春天姍姍來遲,連綿的細雨籠罩月棲城,天氣依舊是那樣的寒冷。

那日送別蕭雲翌後,月靈淽就一直高熱不退,當晚還迷迷糊糊的說起了糊話,禦醫們診斷出是重症風寒,連續幾天的藥石下去,卻絲毫不見起色,眾人皆是惶恐萬分,霽月殿內陰雲密布,彌漫出濃濃的藥草苦味,宮女禦醫們不停的進進出出,女王一幹人等,也前來探望過好幾次,但見她每次都清醒不到一會,就不省人事的昏睡過去。

秦藍站在床前,凝視著她恬靜的睡顏,回想起那日在雪地中找到她的情形,劍眉微蹙,心中如被烏雲籠罩。

“秦公子,公主服藥時間到了。”

宮女端進剛煎好的湯藥,遞給了秦藍,月靈淽病倒這些日子以來,他都是衣不解帶的悉心照顧著,就連日常喂藥也不假他人之手,可她仍舊日複一日的纏綿於病榻,近日竟愈發的昏昏沉沉起來。

“淽兒,醒醒,該喝藥了。”秦藍輕輕在她耳邊喚著,小心的將她扶起,靠在床頭。

月靈淽從昏睡中悠悠轉醒過來,隻覺眼前一陣發黑,七竅也像是冒火生煙般灼熱,背上卻是被冰雪覆蓋般的寒冷,連續不斷的夢魘,反反複複的夢著紫衣遠去的背影,身心俱疲,卻又無法不留戀著夢裏的風景。

一隻小勺輕輕喂進她口中,月靈淽努力的順口噎下,再次微睜雙眼,燈燭昏暗之下朦朧可見,夢中那人竟出現在了眼前:“蕭雲翌......你回來啦。”

麵前的人,身形微微一僵,手中喂著的藥頓了一下,接著,仍舊一口一口的溫柔送入她口中......

見她又昏昏睡去,心底溢出一聲幽幽的歎息。

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

待到月靈淽從雨夜中清醒過來,已是四月芳菲散盡之時,舊夢在淒迷的風雨中早碎裂成了斑駁一地的冰涼。

柳樹漸青,荷葉已綠,隻是一切在她眼中都已變成了黑白色,今年的春天,沒有了他,不再草長鶯飛,不再綠樹疏醒,所有的景色都隻是提醒著她,他已不在身旁。

無盡的長夜,月靈淽時常一個人回憶著曾經的點滴,心痛到無法呼吸。

一閉眼,就會憶起與他一同渡過的日子,喜笑怒罵,浮光掠影般閃現在眼前,似在昨日,又似已眨眼百年。手指輕輕摩挲著耳際的紫色星子,似乎還能感受到他殘留下的溫度,眼前模糊成一片。

阿夏在她病中及病後也曾多次來探,每當談及蕭雲翌離去時,總免不了一番唏噓,又對月靈淽的顧左右而言它的態度甚是不滿,卻不知道她聽到那個名字之後,時常難過得獨自流淚到天明。

大病初愈後,月靈淽變得更加的勤心習書練武,霽月殿的燈火又開始徹夜不熄滅,她整日的忙碌著,變為了臣子們眼中欣賞讚許的儲君,誰也不知道她竟開始害怕入睡

,因為夢裏總是有他。時常枕巾濕透

,失落的感覺無處可訴,她也曾不止一次的暗中責怪著自己的不舍,甚至開始恨著他曾經對自己的好,恨著他的離去。

連續數月的陰霾天,霏雨綿綿,似乎春天已將這裏遺忘,或是根本沒有到來過,亦或是走得太匆匆......

某一日醒來,月靈淽驚覺發現自己很久都沒有再做過夢時,已是仲夏六月的一個拂曉,五更天,明月尚未消於天際,宮女服侍著她打理好發飾後,她望著銅鏡中的自己,突然覺得一陣陌生,鏡中的人兒依舊是白衣勝雪,眉目如畫,卻透著絲絲漠然,光潔的額頭上不知何時已隱隱出現一彎新月的淺印,襯著秀美絕倫的麵龐,越發顯得出塵脫俗。

隻是,有些什麼仿佛已隨著時間流失掉了,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東西。

“公主,今日是先去書房,還是先去花園練武呢?”宮女的聲音將月靈淽從失神中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