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旅行者猶豫不決,接著他突然開了口,“當然不行。”
“這花到底是從哪裏弄來的?”醫生問。
“這是薇娜放到我口袋裏的。”
他環視著房間。“該死啊,我怎麼什麼都記不得了。那段記憶難道要在這熟悉的日常生活氛圍中煙消雲散嗎?我真的製造過時間機器嗎?這一切到底是不是一場無法承受的噩夢?我得再去實驗室看看,是不是真有這樣的機器!”
他抓起桌上的燈,提著它走了出去。我們跟著他來到實驗室裏。搖曳的燈光下,時間機器就在眼前,它是用黃銅、烏木、象牙和半透明的石英做成的,摸上去很結實,象牙上沾染了很多汙漬,機器的下半部分有些草和青苔的痕跡,一根橫杆彎曲了。
時間旅行者把燈放到工作台上,伸手撫摸著損壞的欄杆。“現在好了,”他說,“我對你們講的故事是真的,我們還是回去吧,這裏太冷了。”他又拿起燈,我們全都默不作聲地回到了會客室。
他把我們送到門廳,並幫編輯穿上了外衣。醫生看著他的臉,叮囑他要好好休息,不能過度勞累,時間旅行者聽了朗聲大笑。後來,他就站在門口和我們大聲道了晚安。
我和編輯同坐一輛出租馬車回家。他認為這個故事是“花言巧語”,我自己卻得不出任何結論。這故事是如此離奇,讓人難以置信,時間旅行者的講述又是那麼生動,那麼嚴肅。那一夜我幾乎失眠了,反複想著這件事。
第二天,我又去看望時間旅行者。仆人說他在實驗室裏,對他家我已經熟門熟路,於是就徑直去找他了。可實驗室裏空無一人,我端詳著那部時間機器,隨後伸手碰了下操縱杆。這看上去挺結實的機器立即像風中的樹枝一樣晃動起來。嚇了我一跳,由此奇怪地聯想到了禁止我亂動東西的童年歲月。我離開了實驗室,穿過走廊。在會客廳裏遇上了時間旅行者。他肩上挎著旅行背包,一隻手裏拿著一架照相機,似乎是正要出遠門。他看到我後爽朗地大笑,熱情地和我握手。“我很忙,”他說,“你知道,就是忙實驗室裏的那個東西。”
“你不是又在玩把戲吧?”我問,“你真的穿越時間了嗎?”
“真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無比真誠地直視著我的眼睛。隨後他的目光在房間裏轉了一圈。“我隻要半小時就行了,”他說,“我知道你為什麼來,你這人真不錯。這裏有幾本雜誌,你可以先等等我。如果你願意留下來吃午飯的話,這次我將帶回未來時代的標本、照片,總之是一切足以向你徹底證明時間旅行的證據,但你能原諒我現在離開一下嗎?”
我表示同意,但我當時並沒有聽懂他話裏的全部意思。他點了點頭,沿著走廊朝前走去。我聽見實驗室的門“砰”的一聲關上了,於是我在椅子裏坐了下來,拿起一份日報。我在想,他在午飯前這段時間裏,到底要幹什麼呢?這時,我突然想起今天要應約去見出版商理查森。我看了一下表,發現赴約的時間已經要到了。於是我趕忙起身,到實驗室去和時間旅行者告別。
當我握住門把手的時候,聽到一聲短促的驚叫,接著又是一聲巨響。我打開實驗室的門,身邊卷起了一股旋風。時間旅行者不在屋裏。我看見了一個幽靈似的身影,坐在一團旋轉的黑黃相間的東西上。那幻影是透明的,我能透過它看到後麵擺著圖紙的工作台。但當我定睛細看時,幻影一下子消失了。實驗室裏停放時間機器的地方空空如也,時間機器不在了,隻有剛才被掀起的塵埃在徐徐落下。
我產生了一種無法名狀的詫異。我知道這裏發生過奇怪的事情,但我一時又弄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盯著眼前的情景,呆若木雞地站在那裏。通向花園的門開了,男仆走了進來。
我們對望了一眼,這時我心裏有了主意。“先生是從花園那邊出去的嗎?”
“沒有,先生。我過來的時候沒看到任何人。我原以為在這裏能找到他。”
這下我全明白了。我坐了下來,不再去想和出版商見麵的事情,隻是默默地等待著時間旅行者的歸來,等待著第二個更離奇的故事,等待著他將帶回來的標本和照片。但是,這是三年前的事了,眾所周知,自從那一天消失之後,他至今也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