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八頭?你家可真是大富豪啊!”阿順瞪大了眼睛,“那我與你待會要伺候十七八頭牛?豈不到明天還弄不完啊!
“安心好了。”浩源對著他傻笑,“我家的牛都是租給村裏的農戶的,真正被我使喚的也就兩頭,一頭想是姆娘伺候過了,剩下那頭交與我們便是。”
“隻是不知阿媽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浩源清了清牛身上的蟲子,想著山道上的阿農一行。
阿順的舅公取來家中糯米,在屋前細細挑揀著砂礫,然後在太陽下曝曬,祛除久置的黴味。
舅婆則采摘了些枇杷葉、烏桕葉等植物,放在水中清洗幹淨了,擺在堂前陰幹。
阿順與浩源忙完,叫上張郎中,向韋家走去。
路上的僚家都操弄起來,熙熙攘攘好不熱鬧。走到韋家,浩源推門便入,跑到房裏給韋老爺打了個招呼。
韋老爺今日麵色有些發亮了,待郎中探過脈息,便撐著坐起來與其聊天。
“明日牛魂節,將是有些村外人到此,說是慶賀節日,其實是看我這把骨頭散了沒。”韋老爺苦笑一聲。“不知明日我能否看得矍鑠些,好叫人不笑話。”
“老爺這病才剛用藥三日,恐怕要走動迎客之類是極難了。隻是要看上去麵色精亮,倒還是可以服一些固本的方子。”張郎中提筆便寫。
“我這身子別說走動,能與來客說說話都已力不從心了。隻盼我家妻子和智先快些回返,明日有他們替我待客接物,我也放心不少。”說完,韋老爺重重咳了兩聲,咳出些濃重的藥味。
“老爺何不做個太師椅,底下安防幾個木輪,到時讓家中仆人推著,也方便出入。
“你是讓我做諸葛孔明嗎?坐在輪椅上揮斥方遒。”韋老爺笑了。
他想想覺得甚是,便讓家中仆從照此做了。
韋家屋後的牛舍倒是幹淨整潔,隻是韋家離小溪遠了些,每日須得把牛趕到溪中飲水洗浴。
“我看你家的牛根本不用我們幹什麼活計,你瞧牆角堆滿的嫩草,還有這幹淨的牛棚,怕是你家的水牛日日都過的牛魂節了。”阿順給牛刷著背,一邊對浩源說。
“你又要笑我是少爺?”浩源笑了,手中卻不停下活計。他正用生石灰撒著牛棚,讓地上幹爽些。
“你姆娘都把活計幹完了。看來你今年是得不到牛神的庇佑了。”阿順嘲笑他。
“我還幫你做了活計呢!”浩源有些急了,輕輕走到阿順身邊,一把奪過阿順手中的絲瓜絡。“牛伯伯別生氣,不讓阿順給你刷背了,我來給你刷。你要保佑我今年平安順利,保佑我家糧倉滿實。”
阿順看著他認真的樣子,覺得好笑極了,“你今日就求牛神保佑了,明日才是它的誕辰,說的也早了些了吧。”
浩源楞了一下,回頭看著阿順,也哈哈大笑起來。
“浩源的牙齒怎麼那樣白,比石灰還要白。”阿順看著浩源露出的皓齒,不禁有些羨慕。
“阿順喜歡我的牙?怎麼我笑的時候老是看我。”浩源故意把嘴咧得大大的,把牙齦都露了出來。
“隻是你這牙齒少見罷了,又非什麼稀罕物件。”阿順依舊沒有移開目光。“不過按僚家風俗,等你長大了就得嚼檳榔果子,到那個時候,你的牙就變得黑黢黢的,嚇煞人了。”阿順咯咯笑了起來,心理卻有些惋惜。
“誰說我要嚼檳榔果子了?”浩源有些驚奇,“那果子是女人家嚼的,她們覺得牙黑好看,我可不這麼覺得!”浩源甚是愛惜這一副白牙。
“我隻看村子裏的女人都把牙齒染得黑黑的,我當是眾人都以此為美呢。”阿順倒不了解這些風俗,隻知道他娘親是不染齒的。
“既然阿順說白齒好看,那我便天天漱口,讓阿順能日日看到我的白牙。”浩源又露出牙齒笑了起來。
“浩源!你娘親回來了!”屋外傳來一聲喊,想是鄰舍在田間勞作時看到阿農向村中走來了。
“知道了!”浩源答應一聲。
“走!去接我阿媽去!”浩源興奮地拉過阿順的手,飛奔著向門外跑去。
牛車吱呀吱呀地碾過鄉間的泥土路,智先和昌發走累了,也坐在車上搖晃起來。
山間的風從四麵八方拂來,帶著四麵八方的稻香。螞躲避在田裏,待牛車經過,才咕咕叫了兩聲。勞作的農人,看見車上的四人,都起身向他們打招呼。
“回家啦!”昌發大歎一聲。
阿農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