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村裏絕大多數人都到了廣場上,小溪裏卻還是有幾頭牛在悠閑地戲水。小溪岸上躺著幾個娃娃在曬太陽。
“喲!你們把哪家的大小姐拐來了?”娃娃們見了他們,忙起身跑過來。
“去去去,怎麼那麼多事。”阿順把他們趕開,把牛牽到水邊。
“這麼漂亮的大小姐,是僚人是漢人?”娃娃們笑得咯咯地。
阿順隻是領著黃小姐在榕樹下遮陰,然後取過一塊竹席讓她坐下來。
“那小姐一定是漢人。你看,她就隻和漢人玩在一塊。”一個孩子大聲說。
“管他什麼漢人僚人,阿順是我安德村的人。既然是我安德村的,就輪不到你們說他。”浩源把牛趕下水,走到岸上對那娃娃說到。
“喲,韋少爺可真是威風。怪不得都不和我們玩在一塊,原來是當漢人去了。”那孩子不依不饒。
浩源端詳了他一會。原來是村裏趙姓人家的娃娃,比浩源年長一歲,皮膚被曬得黑黑的,頭發濕漉漉的,像是剛在溪裏遊泳上來,身體比起浩源差不多瘦弱,個頭倒是高出不少。
“趙飛計,你不要欺人太甚!”浩源怒道。
“你瞧瞧,說的話都不是我們僚人話,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娃娃身邊一人,與他麵容倒是相似。那是他的弟弟,趙飛證,比趙飛計小一歲餘。
阿順走到浩源身邊,想勸勸架,誰知兩方人怒目圓瞪,就等著誰先動手了。
“你們幹嘛呀!”遠處跑來一個小姑娘,一看便知是僚家女孩。黑布衣褲,赤著腳。她早早便開始咀嚼檳榔,牙齒雖沒有變得烏黑鋥亮,卻早已不見了白色。
“怎麼了?”趙家兄弟二人問。
“阿公找你們回去呢!”女娃遠遠朝他們喊道。
“馬上就去!”趙飛計應了一聲,朝著浩源惡狠狠瞪了一眼。
“你們再不走,我就和阿公說你們又打架了!”女娃又大呼。
“來了來了!”兄弟二人無可奈何,隻得向廣場走去。那女孩向阿順笑了一下,又板起臉,與那兄弟二人離開了。
“那女孩是誰?”阿順問浩源。
“我也不知道,我又不喜歡和女娃娃玩在一起的啦。”
“那是他們的妹妹,叫雨燕。”忽然背後傳來一個聲音。原來是黃小姐說的。
“你怎麼認得?”浩源奇怪地問。
“每年村裏都有一日把女孩子聚集起來教些手藝,她與我關係不錯。”黃筠栩回答。
“你的僚話真不錯啊。”浩源對她說。
“我本來就是僚人,爹娘都是僚人,怎的會說得差?”
“你瞧你,叫自己阿爸阿媽都說的是爹娘。”浩源嘲笑她。
“你便在此歇息吧,等廣場的事結束了,我們就把你送回家去。”阿順走到她身邊。
“謝謝小哥哥,小哥哥你是否便是村裏人說的那個漢人阿順?”黃筠栩問。
“你認得我?”阿順奇怪。
“有聽過你的名字。那我們可以說漢話。”筠栩清了清嗓子。“小女子名叫筠栩,承蒙小哥哥照顧。”筠栩甜甜地笑了。
“小姐不必多禮。”阿順不好意思地摸摸頭。
“聽先生說村裏會說官話的隻有你,其餘的都是操粵語的。我想聽官話咧。”筠栩笑臉盈盈。
阿順臉突然紅了,像是山裏熟透的野山楂。
“就這麼待著好不無趣,得找些什麼事情做。”浩源走來,席地而坐。
“小姐都玩些什麼遊戲?”阿順問。
“四書五經算嗎?”筠栩笑了。
“看來從你這裏找不到什麼樂趣了。”浩源嘟囔。“若是帶你下溪裏玩耍,怕是你阿爸要罵了。”
“我是不能下水的。”筠栩有些慌張。
“那我們便想想能做些什麼吧。”阿順也坐了下來,三人在榕樹下思考著,仿佛時間停止了一般,動著的隻有偶爾隨風拂動的榕樹枝條。
廣場上,趙家和岑家兩戶宗家走到黎丞相跟前,與他敬酒吃了。
這兩家與交趾國交往甚密,尤其是沿著桂西山道走私鹽的生意。雖當著官家的麵上不好直說,對著黎丞相倒態度極是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