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日的書生,看來他到京城了。”岑輝對智先說道。原來岸上的那漢人便是那書生黃師赴。
“相逢即是有緣,既有第二次相會,想必也有第三次。”智先對著他揮手。
一路上,帆船順風順水。這次,即使兩岸的風光再如何旖旎,智先等人卻不再欣慕了。他們隻有一個想法,便是船快些行駛,快些離了交趾,快些回到安德。浩源小小的眼睛裏映入了太多的色彩,那些在安德村似乎永遠都見不到的色彩,滿滿地灌著他小小的心髒。隻是那些亂花漸欲迷人眼的風光卻明明是他鄉的物件,他還是愛那小小的安德,愛安德的人們。他站在船頭,風把他的褂子灌得滿滿的。他破著風前進,臉上說不出的舒爽。
大約當晚,船到了彭南城,眾人被黎老爺接待了,又好酒好菜伺候一番,又送了不少禮品,在黎家大宅子裏逗留了一夜之後,隊伍浩浩蕩蕩地走上了山路。
“禁衛軍就是不一樣,一路上別說行人了,就連官兵都要繞著走。”昌發哈哈大笑。
那幾日天氣晴朗,像是老天爺也為韋家的喜事添一道彩頭。漢子們趕路無聊了,唱起了僚歌,歌聲回蕩在山間,驚起猿猴四下飛竄。
不知過了幾日,安德村開始忙活了起來。僚人宴請往往向眾家借了各家各戶的木桌,擺了在村裏的路上。在東家的院子裏支起土灶,請來幾十個僚人廚子,烹調起來。韋家大少爺大婚必然不可少了陣勢。幾乎每家都出了人手,來幫著韋家做活。村子裏的廣場上也滿滿當當擺了幾十桌,擦幹淨了,放在廣場上晾幹。
阿順和師父也跟著把自己家的飯桌貢獻出來,擺在村裏的路上。然後又到韋家,給智先的新房寫些吉利的話語。韋老爺逢了喜事,精神更是好多了,他也幫著忙裏忙外的,嘴上總停不下笑。
阿農更是閑不下來的命,她四處指揮調度,儼然一副女主的樣子。他們早就收到了交趾皇帝冊封兒媳婦為公主的消息,興奮之餘更佳賣力地操辦起來。
“我們家阿勒還撿了個公主。”阿農笑得合不攏嘴。“公主,這個詞居然會在我們家出現。”
“公主不公主還不是他們皇帝一句話的事。”存福倒是很冷靜。
“這些名分之類的我倒也是不在乎,隻是家裏多了一口人,終於要有喜事了。”
說話間,一位大著肚子的女人走進韋家,笑盈盈地與阿農打招呼。
“啊呀,阿娥怎麼出來了。還有這小娃娃喲。”阿農笑著迎她,還在她的肚皮上拍了拍。原來這是阿川懷了孕的老婆。
“我是來恭喜阿農有媳婦啦。再過不久,也像我一樣有娃啦。到時候生下來兩個小娃娃還能玩在一塊咧。”阿娥打趣道。
“哦喲,你阿娥的肚子要是是個男孩,我們家要是得了個女娃的話,不是得要嫁給你們家啊。”阿農陪著她打趣。
“我倒是想要女娃咧,女娃聽話乖巧。”阿娥沉浸在母性的快樂中。
“你這段時間要小心了,趁著智先結婚多吃點補的,不要同我客氣。到時候我把剩下的菜包了給你帶去,可別虧待了肚子裏的娃娃。”說完又在闊闊的肚皮上拍了一下。
阿娥又與她聊了幾句,留下賀禮的紅布,轉身回家了。
“說起來若快的話,我們家孫娃可和阿娥的娃子差不多大咧。”存福說道。
“你這老頭,連媳婦都沒過門,就想著要孫子了。韋家人都是那麼貪心嗎。”阿農笑著戳了他一下。
“當年你過門一年,不不就生了女兒嘛。”存福想起過去的事,也哈哈大笑起來。
阿農想起遠在萬涯的女兒,也不禁有些思念。
“聽說女兒今年要回來吃喜酒咧,隻是不知道是真是假,”存福說。
“果然?”阿農興奮極了。果然女兒才是母親最親近的人。
“如果這樣,我們家就真的全了。”存福想著一家團聚的時光,不禁滿臉微笑。
“智先回來啦!”門外傳來一聲吆喝。
進村的山道上,漢子們哼唱著僚歌,最後跟著幾個吹嗩呐的藝人,想是半路招來的。眾人喜氣洋洋,護著轎子走進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