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催眠師(1 / 2)

隨著一陣電流的嘶嘶聲,愛麗絲手邊的傳真機吐出一張不算清晰的街頭監控截圖,看時間很明顯正處於黃昏。不可否認非洲的黃昏非常美,橘黃的光暈仿佛特技效果般自然的呈現在這張截圖上。截圖下方是一張紅外線掃描效果的骨骼影像圖,骨骼與身材的比例顯示這是個亞洲人種。

約瑟夫的眼神看起來很著急拿到這份傳真,愛麗絲略微掃視便將傳真遞給約瑟夫,順帶綴敘了自己的觀點:“我認為這個結果很符合催眠師的選擇……但不是‘催眠師’本人!”

“我會認真參考你的觀點……”約瑟夫說完便沉侵到自己的思考裏。

黑色的文件袋中隻有薄薄的一張手繪骨骼圖,空白處不規則散布著幾個單詞的標注。愛麗絲微微眯起眼睛,大概辨認出朝著自己方向的幾個單詞:橄欖形;歐米伽;深弧鎖骨——直到這裏愛麗絲才明白前麵兩個單詞所指:橄欖形頭骨和歐米茄美人溝(一種下巴的形狀)。愛麗絲有些焦急,感同身受到約瑟夫的心情。隻看過真人一麵卻畫出了大致的骨骼圖,約瑟夫對“催眠師”的執念由此可見一般。隻可惜這個手繪骨骼圖並不能對抓捕“催眠師”有太多幫助。歐米茄下巴在整個歐洲的比例的確占不到15%,是普通人中比較明顯的特征,但並不稀少。而橄欖形頭顱和深弧鎖骨都可以被掩飾在頭發和衣服下麵。

約瑟夫失望的放下骨骼圖,就像愛麗絲說的,並不是“催眠師”。約瑟夫記憶中的“催眠師”明顯是個歐洲人,即便不一定是廣義上指的西歐人,但是他有著高大的骨架和寬闊的肩背骨。人類可以改變容貌和膚色,卻無法改變骨骼的架構。這起埃及博物館“爆破盜竊案”的嫌疑人明顯是世界人種中相對矮小的亞裔。

因為開羅警方還未能完全接管案發現場,所以暫時還沒能定論犯罪性質,罪犯的目的也不明確。但是作為以埃及博物館的定義來說,既沒有政治意義,也沒有種族性質,很難讓人聯想到盜竊以外的犯罪。而且這種用爆破這樣不合常理的偷盜路數的行為,很明顯是那位臭名昭著的國際大盜的:囂張、不合邏輯。這也是開羅政府會想到國際刑警的原因。“催眠師”之所以能以一介偷盜犯的身份和世界各國的殺人狂並駕通緝榜單的前十位,原因就在於他神乎其技的“催眠”——他可以隻用十分鍾的時間令一個陌生人為他賣命。在遍地阿拉伯以及中東人種的埃及用一個亞裔遊客犯案,這也符合了“催眠師”反邏輯的行為方式:他用這種簡單明顯的抓捕對象來襯托自己的高超隱匿技術。

在過去的二十年裏,“催眠師”一直像幽靈一樣存在著。直到約瑟夫在巴黎修道院捉住了那個混在合唱班裏假扮成神父的有著純金色頭發的“催眠師”,他的外貌才第一次出現在世人的眼前。但即便如此,依舊不能肯定這個有著東歐和中亞混血的高大男人就是“催眠師”,外貌和皮膚都可以改變,而“催眠師”擁有控製人心的力量:這或許根本隻是一個傀儡。

失望的心情引發了60個小時積累的疲累一瞬間襲來,腦神經隱隱作痛。約瑟夫一邊按揉著太陽穴緩解頭痛,一邊拿起手邊的移動電話,按下幾個快捷鍵:“……是,我是約瑟夫。有行動。埃及開羅。五分鍾後我們要坐上去那裏的飛機。”

約瑟夫掛斷電話,發現愛麗絲已經在收拾武器和工具。再次神色晦暗的看著截圖上那個亞裔遊客在非洲黃昏的夕陽下閑適輕快的神情,毫無半點犯下國際重罪的跡象,這讓他心情非常沉重。十年前的那次抓捕行動,麵對鋪天蓋地的指責和謾罵,約瑟夫沒有辯駁一句。不是清者自清的緘默,而是無言以對的沉默。約瑟夫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他曾經親身經曆“催眠師”的催眠。

記憶如水般湧進思緒,不受理智的壓製:那是09年的夏天,歐萊雅創始人貝古當女士的葬禮在法國梧桐的深紅中舉行,這個法國商界獨一無二的巨人,一手創建了舉世聞名的歐萊雅王國。貝古當女士的葬禮盛大莊嚴,整個法國的政界、司法界、商界的要人都在那一天齊聚巴黎——這個時候“催眠師”出現了。作為保護會場的國際刑警小隊負責人,約瑟夫看著一團糟的葬禮心情是從未有過的糟糕:就在14個月前,他才剛剛成為法國的英雄,現在卻要變成法蘭西帝國的罪人。經過嚴苛精密的排查,當約瑟夫揪出那個金發東歐佬的時候無疑的興奮的,能夠抓到臭名昭著的“催眠師”,就算是總統閣下也不能阻止他獲得騎士勳章。可是噩夢隨之而來,在那個家夥夾雜著中東方言和東歐俚語的對某位政要的憤慨言辭中,他被不知不覺的催眠了。等他回複意識,就發現自己正站在巴黎東部的下水道裏,地底悶熱潮濕的空氣和腳邊渾濁的汙水,那一瞬間約瑟夫以為自己在地獄。而那個金發的東歐佬早已不見蹤影。麵對指責和質問,約瑟夫隻好用沉默將結果變成抓捕失敗:不管如何,這比被催眠要好聽一百倍。他無法麵對傀儡的曾經,也無法告知被催眠的經過,那位政要就在審訊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