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之上一艘大船順水直下,船上一個黃眉毛的老叟,抱著一個小孩,不時的喂那孩子吃些“玉露丸,金參漿,血靈芝”之類的東西。那小孩緣福不淺,因為風子牙喂他吃的這些藥材,無一不是珍稀罕見之物。
這一日,船抵海濱,風子牙便換乘海船出海。船夫照著風子牙自繪的海圖行船,先沿近海海岸向西南航行了兩日,然後才升起主帆向南方向出海。乘風破浪航行了六日,每天太陽都從左舷升、右舷落。到得第七日,船首前方出現了數座鬱鬱蔥蔥的島嶼。其中一座大島島上山嶺連綿,奇峰聳立,銀瀑龍騰,雲霧飄渺。海船的船夫見得此島,無不嘖嘖稱奇,他們的海圖上沒有這些島嶼。風子牙故意把他的海圖放在搶眼的地方,令船夫們爭相傳看。不多時,數十船夫盡皆麵染綠霜,委頓於地,蜷曲而死。
風子牙棄船登岸,早有一對青衣人迎至,跪伏在地,齊呼:“陰陽門弟子恭迎島主。”他袍袖一揚,算是答應,大步朝一道峽穀走去。到得峽穀入口,又有一隊白衣人迎至,跪伏齊呼:“陰陽門弟子恭迎島主。”他腳下不停,轉過一塊巨岩,徑向峽穀深處走去。......看那巨岩四周白花花的堆積著無數具白骨骷髏。岩石之上赫然鑿有七個大字:擅闖九幽島者死。
風子牙拾徑而行,穀中路徑曲折,石階高低起伏,多有斷缺,陰濕處青苔密生,滴水彙窪;險峻處,怪石嶙峋,斷崖拒步。頭上暗無光,腳下陰風吹。他腳下好快,少時便登上數十丈高的峽壁。到了峽穀奧地,麵前出現一座直立挺拔的孤峰,峰腳下有石屋數間,峰頂雲霧繚繞,建有樓閣。風子牙來到峰下,驀地收步轉身,目中精芒驟閃驟斂,沉聲喝道:“哪位朋友,即蒙枉顧,何不出來相見。”
隻聽得自一株老杉後頭發出一陣笑聲:“哈哈……哈哈……南冥老毒物盡是殘害良善,濫殺無辜,難怪世人要稱我冥王教作魔教、邪教了。”風子牙不禁動容,說道:“我道是誰,原來是西冥楚兄光降。哼!殺幾個人又算得了什麼,若非如此,恐怕世人早就把冥王教忘幹淨了。”
“哈哈……風兄多年不見,你還是這樣強詞善辯。”樹後那人搶白道:“我冥王教教義當中可沒有傷天害理這一條。你要不要打賭,要是有,我把腦袋摘下來給你當藥罐子使。”
風子牙臉色一沉,綠茶色的眼珠裏迸出精芒,說道:“老哥哥遠道而來,該不會就隻是想指教小老兒為人吧?遠來是客,何不現身說話?憑你我幾十年的交情,難不成我還能把你那幾根老骨頭也丟到穀口那塊岩下?”
“哈哈……”樹後那人大笑道:“不錯!正因為是老交情,我才深知你老風的性情,你即立下了‘擅闖者死’的規矩,隻怕連生身父母和養了十幾年的老狗,也是殺得的。”
風子牙連受調侃,麵色變得極為難看,卻猶自隱忍惱怒,說道:“老哥哥言過了,你不呆在你的九靈穀望著棺材板兒安享天年,巴巴的跑到這天邊兒來,究竟有何見教,小老兒恭聆教誨便是。”他一邊說話,一邊探手入懷,扣了一把見血封喉的暗器,伺機準備放出。未料,樹後那人甚是機警,他將欲抬手,便聽樹葉嘩啦一聲,那人移形換位,掠開數丈,藏到了另一株大樹之後,終究是不肯露麵現身。
“哈哈……風老毒物何必枉費心機!你那手歹毒暗器雖是名滿天下,用來招呼楚某,卻稍嫌味道不夠。”風子牙冷笑數聲,暗下又把暗器還回囊中,說道:“老哥哥一代天驕,武林中人誰不敬仰?今天到我這裏來,卻是藏頭露尾,傳揚出去,豈不叫人恥笑?也罷,你不出來待我改日找上九靈穀把你那穀裏上上下下,盡數毒翻了帳!”他此言一出,樹後那人登時啞然,半晌方才冷哼一聲,道:“老毒物,你倒試試看!九靈穀可不比你這九幽島,豈容人要來就來,要去就去?我已到此多日,夜間睡你的寒玉床,清早用你的茅廁,隻差沒用你那些藥罐子煎藥吃啦,卻不曾有人察覺絲毫。”風子牙麵色鐵青,亢聲道:“當年在聖壇,我的武功修為不如波間,辯才不如你老哥哥,爭來鬥去一敗塗地,這才漂洋過海躲到這孤島上,自立門戶,圖得是個清靜,沒想到時隔十餘載,你這張厲嘴竟又欺負上門來啦!當真是欺人太甚……”他‘甚’字出口,也不見他如何跨步,身形暴起,擦著草尖,迅捷無比的撲向那人藏身之處,人在半空,雙掌疾拍,霎時間,罡風鼓蕩,沙飛石卷,樹後那人識得厲害,不敢托大,見他雙掌拍到,提掌迎擊,自他雙掌吐發出的內力與風子牙的掌力正麵撞擊。啵的一聲,力道偏向旁處,斜撞在二人中間的一株杉樹上,那株約有水缸口粗細的杉,給他二人剛猛絕倫的掌力擊中,喀嚓一聲,登時截成兩斷,倒了下去。一直隱不露麵的不速之客失去了大樹掩身。飄然掠開數丈,隻見他年約六旬,身量高大魁偉,高鼻虯鬢、須發斑白、目光如電、麵泛紅光,正是久習玄功之人的氣象。舉手邁足間神威凜凜,風度非凡。“哈哈……子牙兄心黑手辣,行事歹毒,老而彌甚,口裏叫著老哥,手上卻使了冠絕天下的毒碟五葉神功,西冥楚予公算是撿了條命,承讓!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