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宮裏,天已大黑,屋裏隻剩了香墨在打理,見我進來了,笑著說:“姑娘可是回來,皇上都去宮門口望了好一會了,現下正到太後那邊去了。”
我一愣,福臨還當真去宮門口等我了?心想著,不由泛出一絲暖意來,刹那間竟有種非常想見他的yu望。
突然明白了,原來這麼多年的陪伴,那小人早已成為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了。想到這點,心裏不由得憑空生出一份惘然來,這多情多心於這深宮終究不是件好事啊。
心裏暗歎了一口氣,打發笑兒先去休息了,自己又等一會,窗外樹影婆娑,還是沒有人歸,便問香墨:“皇上可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香墨掩嘴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說:“那倒是沒說,是青釉跟去的。聽說太後那邊睿親王與豫親王都在,許是商量大事來著,姑娘也不必太擔憂了。”
多鐸也在?我心裏一跳,思緒瞬間斷鏈,空白了好一會,待看見香墨滿臉倦意,才回過神來,輕輕的哦了一聲,說:“香墨,你先睡吧。我再等等。”
香墨和衣躺在外間的小塌上,我打開書,在燈下坐著,卻也隻是做樣子吧,哪裏看得進去?心早已隨了香墨的話飛到了坤寧宮。
多爾袞多鐸都在坤寧宮,隻怕不是探望那麼簡單的了,眼下這定都一事已經落下帷幕,依了既定的步伐,隻怕是又要南征了。其實,這些所謂的大事與我而已,是如天書般複雜,我是猜不明白的。隻曉得,若是要南征了,那多鐸,桑寧等人可是一定要去的,卻不知道再要有多久,才能見到他們。
想及再難見,不免心裏戚戚然,那孤寂的身影如生了根似的,越來越清晰,偏心裏又十分明白,這主子若是不叫,我是絕去不得坤寧宮的。
所以,想見的念頭隻能在心裏煎熬著。
夜越深了,剪了燭花,終是有了一絲困意,我伏桌而睡。
也不知道什麼時間了,突然被一聲響動驚醒了,乍睜眼一看,福臨正笑吟吟的立在旁邊,忙起身道:“回來了。”
“嗯。”他用手輕撫了一下我的臉,說:“怎麼不上chuang睡?瞧你臉上都被書刻出一條印來了。”
我笑笑,說:“原本是想等你來著,卻不料睡著了。”又往他身後看看,“怎麼不見青釉和隨身的人?”
“我怕他們吵到你,早讓他們先下去了。”福臨說。
我心裏又一暖,邊笑著邊替他除去外衣,安置他睡下,自己躺在外側。誰知,才躺下,他就從後麵緊摟住,叫了一聲,“珊瑚——”
我聽他語氣裏有一絲異樣,便柔聲問道:“怎麼呢?”
良久,他才在背後說:“珊瑚,你阿瑪可是漢學堂的老師?”
“是啊。怎麼了?”
“你哥可是豫親王的親兵侍衛總管?”
“對啊。”我不明白他怎麼突然問起他們來,不免有一絲怕意,“可是我哥出什麼事了?”
“不是。”他在我背後回答,“珊瑚,將你阿瑪與兄長調到宮裏來可好?”
嗯?
“這樣,你就不會老想著出宮了。”他嘟嘟囔囔地說。
我不禁宛然一笑,到底是孩子。轉過神來,拿手指輕點他的額頭,笑著說:“你呀,都想哪了?我哥與我阿瑪好好地在宮外呆著,進來做什麼?”
“可你老想著出宮啊!”他嘟著嘴說,“你出宮了,這宮裏就隻剩了我一個人,我難受!我不要你出宮!”
我一笑,說:“我不可能呆在這裏一輩子啊,總要出去的。”
他沉了臉,猛然收緊手,“誰說的?朕不準!”
我一時黯然,“可我不喜歡呆在這裏。你知道嗎?很不喜歡。”
他拿臉磨蹭我的,良久,又說:“珊瑚,你想要什麼?除了出宮,你還喜歡什麼?我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