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鯤出神地看著香爐中升起的嫋嫋青煙。他躺在竹製躺椅上，身下墊著厚厚的綢麵棉褥，身體消瘦，兩腮凹陷，雙眼無神，還不到五十歲的人似已到了垂暮之年。
他身邊坐著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正在給鄧鯤把脈。此人頭戴儒巾，身著青布道袍，白麵黑須，雙目不時閃過一道寒光，掠過鄧鯤呆滯的臉。
鄧鯤喉嚨裏發出嘶嘶的聲音，轉臉看向他。
“卓賢弟，你覺得我還能活多久？”
那人收回把脈的手，臉上現出笑容。
“您多調養一段時候，會好起來的。”
鄧鯤輕輕搖了搖頭。
“老弟不用騙我了，你號稱妙手靈醫，連你的藥也不見功效，恐怕我時日無多了。”
“慚愧慚愧，大哥的病確實十分罕見，小弟也是頗費心思，待我再用一副藥試試吧。”
鄧鯤閉上眼睛，沉沉哼了一聲，又慢慢睜開眼睛。
“我有一件心事未了，鈺兒這孩子又不成器，你便是我最可信賴的人了，我想把一些後事交待給你。”
“大哥何出此言？有什麼事，小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鄧鯤微微一笑。
“不須你冒什麼風險。你知道我恩師曾把一件東西存在我這裏，是也不是？”
“我記得，大概是一冊書吧。”
“是啊，那是一冊《紅衣秘錄》，對一般人沒什麼用處，可是對武林中人，是難得的寶物。”
那人故作淡然道，“大哥為甚提起這冊書來？”
鄧鯤注目他的臉，緩緩道，“我想把這冊書交托給你，你可願意？”
“原來是這麼一件事，小弟按大哥的意思做就是了。”
鄧鯤滿意地點點頭。
“你附耳過來，我告訴你那冊書的存放地點。”
那人立即將耳朵湊到鄧鯤嘴邊。鄧鯤嘴唇蠕動，那人邊聽邊點頭。
“好了，都給你說了，你可立即去取，不要耽擱時間。”
那人遲疑了一下，慢慢站起身來。
“大哥你睡一會兒吧，小弟去去就來。”
鄧鯤“嗯”了一聲，閉上眼睛。
那人快步出了房門，腳步聲很快消失在遠處。
屋裏沉默了一會兒，鄧鯤似是真的睡著了，不過他緩緩睜開了眼睛，忽然高聲喊道，“段貴何在？”
屋外遠處有人應了一聲，很快，一個三十多歲，身穿一身灰布衣服的男人來到屋裏。
“段貴在此，老爺有何吩咐？”
鄧鯤伸手指了指香爐。
“快把那香掐滅了。”
段貴忙過去把香掐滅。
“卓虛生是不是到莊後去了？”
“是，我看他往後山跑去了。”
“你到我身邊來，我有要緊的給你說。”
段貴來到鄧鯤的躺椅前，鄧鯤示意他坐下。
“小的不敢。”
鄧鯤麵現不快之色。
“快坐吧，我一直當你是兄弟，現在不是拘禮的時候。”
段貴勉強靠在凳子邊上坐了。鄧鯤握住他一隻手。
“阿貴，我平日待你怎樣？”
“老爺對小的恩情厚重，小的無以為報。”
鄧鯤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