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3)

第3節

啟明星在地平線上,方見一束白光。

星光在閃動。

下弦月俯視鷹嘴山莊。

雄雞才報曉。

炊煙未飄飄。

馬達隆隆陣陣聲。

驚去鴉雀離巢。

滿懷春華盼秋實。

返鄉土揮汗今朝。

願將熱血化春雨。

做頭羊踏遍青山覓芳草。

這是老浦回村第三個夜晚,屬於他自己那兩個小時,又在擺弄幾頁紙,大發感慨。自從回村,他一閑下來,手不離筆,桌上的幾頁紙。不像在公社,鄉裏時,專寫一些日記,工作計劃等和單位相關事宜。現在每天的幾頁紙,多是記一些村中奇聞軼事。當然不忘日記,但多的隨感而發的感興趣的都記錄下來。這是他唯一的消遣。有時寫的更多的還是在外漂浮九年中的苦辣酸甜。隻有他自己知道裏麵的苦楚。

有時一人臥床不眠時候,一張張臉譜,一句句指導詞,讓他想起來心寒,都過去了!一千九百個日出落,每當這些念頭閃現時候,刹時自己調整過來。用一種積極向上的人和事去比對,那股消極因素淡了許多,但難以消失!

老浦回村第二天,開始了他的田園計劃。先開荒,沒分給耕地,好在荒地甚多,已經答應喬月池和譚欣恬的事不能更改,他隻好把時間定在淩晨三點至上午八點為自己勞動時間。早起的太大了,鄉親們還在沉睡時,他已經開始翻地了,好在二十年前夜班常做,也覺得習慣,他盡量把轉數降低些出屯,發動機的轟鳴聲小而再小,但它是拖拉機,上世紀七十年代末的拖拉機,消音差,噪音大。每天出去作業還是把鄉親們驚醒,當人們被老浦機鳴聲驚醒時候,總是說:“老浦,浦秋實又起來了!”

老浦也是說:“謝謝鄉親們的祝願。”老浦他要起來,他應該起來。他是個農民,農民有了土地,他的力量,他的智慧,有了施展的地方,他沒有理由不起來!這種小人語老浦收下了。

秋實在家北荒甸子上幹了四個小時,已是日上三竿。他開著小拖拉機回家,此刻鄉親們也是才吃早飯。浦秋實也回家吃飯,可是他已經翻了四畝荒地。

剛剛吃過早飯,支書、村長也到他家。看樣子喬月池姑娘心情不錯,進屋麵帶笑容,笑話也連著沒頭,以前兩年梁愔和浦秋實沒太注意這位,也是不常見著,這幾天,天天看見,這姑娘二十歲,再加上笑容滿麵,讓四十歲的梁愔也心動。屯中論著叫大姐,這幾天又叫嫂子,梁愔平時也是和這些老娘們學的,今天用到喬月池身上了。

喬月池還沒坐下呢,梁愔,道:“咳,這姑娘如此漂亮,往莊稼院土房裏放,這不委屈嗎?又有文化,才貌雙全,明天嫂子陪你去BJ和劉曉慶比試比試,非把她蓋了不可!”

月池不用思考,道:“劉曉慶要有我這麼粗,那製片廠有多少攝影機還不都得撐兩半了!在咱這鷹嘴山像嫂子這腰枝,咋叫日月換新天。像我這樣,放在咱莊稼院裏,正合適。”

梁愔道:“二十多年前你秋實哥,南挑北選的,偏偏看中細腰女人,雖然啥事不耽擱,瞅著不順眼,那陣兒就他看上了。”月池道:“到啥時候,女人也是纖秀討人喜歡,五大三粗的像老爺們似的誰要?”

梁愔到:“咳,你別說!我要是男人,想啥法也把你喬月池弄到手,實誠!”說笑了好一陣子,譚大主任又不幹了,他道:“我說還有頭沒頭,鬥嘴,鬥嘴,咱有時間鬥嘴嗎?”大家一看老譚大哥真急了,浦秋實說:“說吧,我的大村長!誰把你批評了,是錢書記、王書記,還是劉鄉長?”

譚欣恬,道:“你也嚴肅點,一看見姑娘就笑涕咧的,沒個正形!傳出去,咱這班子還咋搭?”

浦秋實,道:“呀啊,大哥,你說我看見月池還得哭就對了,就好搭班了!”說著,老浦做個鬼臉……屋裏人笑圓台了,這譚欣恬,臉色還那麼繃著。這位老大哥可從來不這樣。浦秋實收住了笑問喬支書說:“支書,老大哥怎的了?是不是?”他還沒說完呢,喬月池雙手做個停的手勢說:“昨天晚上譚主任去鄉裏開會,鄉裏在春耕上做了一大堆布署,還有五統一,四不準,三個一樣,兩種辦法,一個目標……

另外,鷹嘴山啟用你,王永學副書記把譚大哥好頓尅,一大早和我學時,把他氣壞了,我就笑,那陣兒,把他氣掉淚了!”

浦秋實,道:“咳,我當多大塊事呢!老大哥,別和領導鬥氣,沒用,我是這麼看的,我在各項生產中,以身作則,春耕的五四三二一你告訴我都啥內容,咱表麵文章得做,實事兒盡在其中,什麼五四三二一!這些是當今小頭目實在是找不出啥事做,農業生產可搞不起花架子,再者說,鄉親們那也說不通。現在村上這幾位領導,你有真本事,鄉親們在心裏服你,像大幫哄那陣兒去指導他,他才不聽你的呢。這不怪鄉親們,你讓他瞎整,打不出糧來他自己吃苦頭。你說的那個五四三二一,別和鄉親們宣傳,農民百姓怕這個,也不願意聽,不願做。記住一條真理,不是利國利民的事兒,當官麵前應付著,鄉親們麵前對付說兩句就行,多了,大家煩你。有利國計民生的,講透說明……”

喬月池,說:“譚村長,聽明白了嗎?秋實大哥的這段話我聽了心裏舒服,但是我總結不出來啥理兒來,就這辦。表麵文章別做過頭了,想千方設百計讓那些懶漢下地幹活。”

梁愔此刻已經在院裏行使司令權利,給豬、雞、鵝用膳,一邊打掃衛生。這是老浦家規矩,男人談正事時,女人和孩子都遠離現場。

譚欣恬氣順過來一些,給秋實道歉說:“秋實兄弟,剛才是大哥不對,不該把邪火帶到家來,晚上有空替我向弟妹道歉!”

浦秋實,道:“梁愔可比我能裝事兒,我都沒生氣,給她道什麼歉!你又沒說她!”

譚欣恬,道:“再怎麼說,這也是你們倆的家,我老譚也四十好幾的人了,在別人家橫鼻子,立眼睛的,算怎麼回事兒。另外還有,月池你說。”這位老譚認死理兒但不死心眼,鷹嘴山這的四十歲男人,他就佩服老浦,在百姓中嘮家常時給老浦總結一大堆優點。什麼心胸開闊,見識深遠,不近女色,不貪不占等等,在他眼睛裏的老浦是個完人。這鄉裏沒瞧起老浦那位王永學副書記在會上說他壞話,是真讓他譚欣恬心裏不舒服,自己在家生了一夜悶氣,到了老浦家這氣總算消了。三個村官心平氣和地在研究著,飼養戶、養雞戶、養豬戶,最讓他們關心的還是種糧大戶……

外麵的梁愔正在和王春梅說著啥,看樣子是正事。兩個人說了一陣兒,走進屋來。

這是老浦家常客,秋實隻是打下招呼,喬月池和譚欣恬都站起身子,對春梅很禮貌問候。

王春梅今天是來求這三位的,她看看喬月池微微一笑,說:“喬支書、譚大哥,我今天來有兩樣事兒,正好三位都在,先說頭一個,喬支書和譚大哥幫幫忙弄兩千元貸款。徐韜這兩天看見秋實弄那小東西翻地,說是整挺好,昨天就和我咯嘰一天非買一個不可,讓喜子開著種地,跑點買賣啥地。家裏有兩千,還缺一半。聽秋實說,咱縣公家賣的三千八百六十元。”

浦秋實,說:“那隻是半截錢,後半截還得一千多。你呀貸四千吧!買油、犁鏵基本差不多。別零揪,一次性的事兒好費……”

王春梅,說:“這兩千說不上能不能辦妥呢,還四千呢!一樣一樣來吧!”

譚村長接過話,道:“春梅妹子,二千和四千基本費一樣事兒,給徐韜貸多少,我都敢給擔保,再者說,這是秋實兄弟這兩天的帶頭作用,這個以身作則的作用真大,好吧!這個事兒不用月池管,包在大哥身上,這也是村幹部的責任,支持擴大生產,發展經濟嗎!”

王春梅,說:“那我就先謝謝譚大哥了,事成之後,三位家裏喝酒,下麵的事是求秋實的,徐韜說,讓小喜子跟他大叔學幾天,等買回來時好能幹活,就算秋實收個徒弟吧!今天下午就讓他過來,不知道秋實兄弟願不願收這徒弟,喜子可喜歡你了!背後總說你好。”

浦秋實道:“春梅,白天我不下地,也沒時間,我的活都是起早做,讓喜子晚上來,我先給他說說各種拖拉機基本原理,故障排除,開著幹活,等買回車來我陪他兩天。孩子喜歡我那是緣份,給我當幹兒子吧!”

王春梅臉色立刻難看起來,說:“別說了浦大哥,這個茬這四五年才順過來,孩子大了,和徐韜有感情了,這個孽種這些年夠讓人揪心的,這種笑話到徐韜耳朵裏,還不和你拚命來,可千萬別往自己頭上扣屎盆子。”說完起身走出老浦家!王春梅有一段讓人痛心的經曆。

二十年前,王春梅十八歲,剛上完小學六年,初中大門去不到一月,一個星期天的下午,一個人出去給豬割菜,玉米地裏的曲麻菜一片片多的是,弄了一麻袋剛要往回走,被鷹嘴山的一位混蛋**了,她沒有反抗,她耐於臉麵,沒向任何人講起此事。她們要生存,此人大權在握,春梅是能忍則忍。命運就這麼捉弄了她,三個月之後,春梅知道自己懷孕時,學不上了,整天把自己關在家裏,到了七個月身孕時被媽媽知道就一再追問,春梅給媽媽跪下說:“媽媽別說了,咱鬥不過人家,現在人家弄死咱跟碾死臭蟲一樣,我爸要知道,就他的脾氣,非出人命不可,咱忍了吧!最後娘倆一核計,嫁給了大她六歲的徐韜。中間媒人是浦秋實父親。

徐韜父子倆小日子過的不錯,就是不會打扮自己,六歲時母親因病去世,三十歲老爹那時又當起媽來,單衣棉衣自己做,肥肥大大的,也沒個樣,不會做扣眼,索性就釘帶子一紮,冬天腰上再紮條麻繩,衣服破了也不補,上小學時候,同學給他起個綽號狼饕,就這個外號一直用到結婚以後,有了媳婦的人在屯子裏多多少少是受人尊重的,再者說,王春梅的朋友也多,人緣也好,多數人看在尊重王春梅的為人,也就自然的把狼饕的大名在徐韜身上移開來,也就換個姓和字,音還是那個音兒。

王春梅和徐韜結婚半月頭上,喜子來到這個世界,徐韜每天看見孩子就追問春梅,他爹到底是誰,並揚言,等我調查出來,我非捅了他不可!就這樣春梅能告訴他嗎!不過這徐韜是真心對春梅好,自己心明鏡似的,王春梅要不是遇見那個王八蛋,也到不他跟前呀!但一想王春梅受到淩辱的那瞬間,他心火往上竄,把拳頭攥的嘎嘎響,他老爹總在勸他。也喜歡小喜子,這小喜子從會爬那天起就爺爺哄著,其實徐韜並不恨喜子,但喜子是像信號一樣,徐韜一見到喜子,準就想起春梅受淩辱瞬間,時間長了,形成了條件反射。這種現象一直持續到喜子十三歲。那一年夏天徐韜得了一次毒性痢疾,赤腳醫說他沒這種藥,需到十二裏外的佛仙鎮去買。春梅也是急了,讓小喜子跑著去,越快越好,喜子從來不知道自己身世。親爹病了,還挺危險,手裏攥著媽媽給的錢,另一隻手攥著藥單,一個來回一個小時,回到家後坐在地上吐了一些水,昏沉中的徐韜把小喜子摟在懷裏,看著,暗暗流淚,以後自己想開了,不追查壞蛋了。和春梅說:“我的命也許注定和喜子是一條命,一天見不到他,我心裏撂不下。”就這樣,這對父子,把血緣關係改正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