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小蘭幾天來憂心匆匆,劉正田這三年剛剛對勞動入門,又被推回到小隊長階段狀態,結果現在是村官做不好,家裏又荒廢成這個樣子,自己真沒了主意。大表姐來,又想起老浦。自己想,你的話我可以不說,但老浦大哥的話,我已有半年沒聽了。還是讓浦大哥給我奚小蘭出個主意,指指路,到了人生岔路口才想起有個明白朋友該多好!大表姐甩掉的朋友,我奚小蘭今生交定了……
奚小蘭一邊忙著,一邊想著心事。劉正田村長晃晃悠悠地推開家門,看樣子這一天他又是不順心,沒精打采地和小蘭搭訕著說:“還沒弄完呢小蘭?我餓了,有飯吃嗎?”
奚小蘭手頭上的活也弄的差不多了,撣撣身上灰塵,隨正田走進屋子,道:“到這個時候才回來,也不吃飯,還有不餓的,飯在鍋裏我再給你熱熱,吃完飯,咱倆去浦大哥家,說說話。”小蘭一邊說著手腳麻利地把飯端到地桌上,看著劉正田狼吞虎咽地樣子。心裏有些酸酸地感覺,和這樣人在一起這些年,真不知道自己忍受多大的心裏壓力,就正田水平,讓鄉親們投票去選舉,都誰能投他票呢?真要是被選下去……
浦秋實在家正在寫一篇自己喜歡的雜文,標題是一個字《狼》。還有幾行字沒收筆,劉正田與奚小蘭推門進屋。老浦緊著收起紙張。客氣的讓坐敬煙、倒水。奚小蘭不好意思地說:“浦大哥幹嗎這般客氣,我和正田是閑串門,也有幾個月不來了,我想梁愔姐。也趕上正田沒事,這才想起來過來說說話。”
梁愔此刻不在家。老浦知道,這二位有事兒或者聽到什麼閑話來核實一下。不然他們二位不常到浦家來,於是老浦直截了當問說:“正田、小蘭,二位有事兒先說事兒,正事說完咱再聊天。正田現在是村幹部,哪有閑串門時間,說吧!咱們之間沒有難以啟齒話題。
小蘭笑了,道:“浦大哥真是爽快,其實沒啥大事。兩年前找你支一招,發筆小財。現在我倆就像走路遇見岔路口了,不知道往哪邊走了,又來找大哥幫幫忙,出出主意。”浦秋實問:“出什麼事了嗎?還是遇到啥麻煩了,說說看,大哥也不一定看得明白。”
每逢辦正事時劉正田是一句話沒有,還是老規矩,在一旁給奚小蘭點煙倒水侍候著,這時奚小蘭,道:“正田,你能不能出息一回,像個男人樣,辦點正事兒。就會討好老婆,教你說的,咋一句不吐了?浦大哥,你都知道,像他這樣到選舉時,誰還能選他。鄉裏也不知是咋想的,其實是害他。家裏事剛剛入門,這又一下子弄到村上當的哪門子村長。我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家裏兔舍活多,想雇兩人,正田說是資本主義剝削,他一天天不在家,我一個人快要撐不住了,求浦大哥給拿個主意,一是雇人犯不犯說道?二嗎?說出來不怎麼中聽,像正田這樣換屆選舉時能不能選上?就這倆事兒一天天困著我,咋想也想不出個好道來。”
奚小蘭訴說時,浦秋實聽著,覺著都不算啥事兒,並且說:“正田兄弟,你自己覺著做村長勝任不?這是關鍵,自己掂量一下,首先要帶領鄉親們發家致富為己任。能做到這一點,鄉親們願意跟你一起發展經濟,建設新農村,大家自然會投你一票。否則,你什麼都做不到,別人憑啥聽你的,投你一票。
另外現在屯子裏閑人太多沒事做,小蘭一個人又忙不過來,找他們幫你做事,你付給他勞動報酬,合情合理。這裏沒有剝削,是在雙方自願下,達成協議。何樂而不為!”
奚小蘭問劉正田說:“你是說句話呀!能不能幹,不能幹問問大哥,下一步該咋走。”
劉正田結結巴巴地說:“浦大哥,你幹時,我看你挺省勁的,你家十坰地沒耽誤,一天天樂嗬嗬地不費什麼力,這怎麼到我這就邁不開步了,不知道這一天都該幹啥好!和當隊長他咋不一樣呢?”
奚小蘭接過話說:“你沒那個彎彎肚子,怎能吞進鐮刀頭呢!還和大哥比上了,能頂上大哥一半呀,我奚小蘭就算燒高香了!”
浦秋實笑著說:“槍有其短,劍有其長,正田有高強度耐力,這是做好一切的最佳基礎。隻是不太會用腦子,村官大小也是個頭,頭腦必須要靈活,說話注意份量。和鄉親們實話實說,別開空頭支票。到時不兌現,不如當初不說,另外多幫鄉親們出主意想辦法。這些正田能做到,我相信他能做好。”
奚小蘭長歎一聲,道:“謝謝你了浦大哥,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我們走了。”
小蘭臨走時問:“大哥浦馨呢?”
浦秋實說:“剛才被佟仁約出去了。”
小蘭問:“浦馨和佟仁倆人還挺好哇?”
浦秋實腦子裏劃了個問號,道:“怎麼,小蘭,聽到啥說道了?”
小蘭忙解釋,說:“啊,沒有,沒有,挺好就好,挺好就好,我們走了。”
其實今天晚上佟仁還一如既往地和浦馨來往,他不知道媽媽已經下了決心,和浦家斷絕來往,斷絕一切關係。同時也決定,終止佟仁與浦馨的戀愛關係。不過今天可是剛剛從縣城回來,感到筋疲力盡,沒來得及,也沒心事說這事兒。兩個青年人暫時還沉浸在愛的幸福中。他們哪裏知道,好景不長,媽媽下一步該是棒打鴛鴦了……
又隔了幾天,江曉瑩對兒子的婚事也是難說出口。她心裏明白,找浦馨這樣姑娘,後半輩子不會虧待她的。但一想到兒子的前程,賀嵐颯那淫威的眼神,她咬咬牙,把兒子叫到身邊,當著他爹佟家俊的麵說:“兒呀,明天你就要去上班了,縣裏的旅遊局是個好單位,是國有單位,能站住腳的話,你將是國家幹部。就算進了國家機關了。
不過這裏有點說道,旅遊局的何局長有個外甥女,說是看上你佟仁了。這就是找你來的主要原因,你能成為何局長的外甥女婿,往下的一切事都不用咱操心,轉正更不是問題。媽知道,你扔不下浦馨。沒辦法,你隻能選擇其一。要前途就必須和浦馨一刀兩斷,要浦馨明天就不必去縣城了,去了也白去。你自己掂量著辦吧!媽媽也不難為你,你自己選擇吧。
佟家俊平時不愛說話,但到了關鍵時候還是給兒子出了一招,說:“這麼辦吧佟仁,該去你先去,到局裏報到後,看情況,真有此事,何局長他外甥女比浦馨強,你可以和她相處,告訴女方親屬,你沒有對象。要是人品、容貌各方麵都不如浦馨,那咱還是要浦馨,工作上的事隨他便,你看這麼辦多好。”
江曉瑩想想說:“你這招更損,這叫撿好的挑,我看還是和浦馨說明白,免得咱心裏承受譴責壓力,終止你們戀愛關係,以後也免得兩地生活互相牽掛,別聽你爹那損招!”
佟仁沉思不語一會兒,抬起頭來,道:“這兩條道都不高明,這種話也實在難出口,要不然我先報到,然後看情況,慢慢再和浦馨說,這樣做能更好一點。”
其實江曉瑩的內心世界並不單單是一個何局長的外甥女的瓜葛,最主要的是,兒子一定要成為國家幹部。要想能在旅遊局站穩腳,必須和浦家斷絕往來,終止兩個青年人的戀愛關係。否則,賀嵐颯一句話,他的高中同學何局長立馬把佟仁炒掉!她不想要這樣的後果。所以她堅持先解除婚約……
佟仁也是沒了主張,一言不發坐在地桌旁,一直坐了很久,才肯離開爹爹與媽媽麵前。心裏升騰著好多離奇的夢。拋棄農村女友,挽著局長的外甥女,俊俏,高雅,一個有氣質,有身份的姑娘,一同漫步在人生旅途中。事業,前程向他迎麵撲來,他,佟仁,像似在雲端向下俯瞰,渺小的村莊,黃沙飛揚的大地,永遠和它說,再見了,農村,再見了,住在村子裏的鄉巴佬!
佟仁與次日趕往縣城,起程時浦馨送他到昌盛長途客車站,正趕上佛仙鎮一家私人客車從這裏路過,佟仁搭乘私人客車一路心事重重,踏上人生一條光明路。
浦馨送去佟仁,在回家路上一人獨思,佟仁今天是怎麼了?一路上,不搭不理的說話也變了味。昨天還是晴空萬裏的憧憬著美好未來,這一瞬間,變得陰雲密布鬱鬱寡歡的。一句臨別的話語都沒有了,難道他有什麼心事。
縣行昌盛鄉辦事處接到長途,要主任接電話,當賀主任接過電話時,聽到是女兒賀霏霏聲音,說:“爸爸和媽媽上周一來過縣城咋不來看看我,我都三個月沒回家了,我真想媽媽。”賀嵐颯很老道地在電話裏說:“時間太緊,當天得趕回去,所以沒打擾你!”
霏霏覺得爸爸好像在撒謊,說話前言不搭後語的,還結結巴巴。明明是住兩天非說當天得趕回去,難道這裏麵隱藏著什麼難以出口的,又不好再往下追問,說了一聲,沒事了,便把電話掛斷了。
霏霏想起了很多很多。爸爸的為人自己知道,多少回因外麵女人的閑話,媽媽沒少和他吵架,有時鬧到要分手地步。每次都是爸爸賠禮道歉,方才罷休。真不想再看到他們間爭吵,那麼莫非媽媽真的來過?
賀霏霏這兩天心裏的疑慮是,媽媽不能來,媽媽來不到我這住,幹麼住在旅社,再者說,三個月沒見到我,再忙也得看看我來。於是她決定請假回家看看。
霏霏回到家後,發現媽媽不在屋,隻爸爸一人,爸爸告訴她姥爺病了,媽媽和弟弟賀威都去了小東街。爸爸用一種乞求的眼光和女兒說:“好閨女,等你媽媽回來時千萬別問縣城的事,是爸爸錯了,對不起你們,爸爸保證以後不再做出那種事。”霏霏說:“你必須告訴我,頂替媽媽的女人是誰?否則讓媽媽親自問。”
賀嵐颯此刻已經沒有了做父親的尊嚴,方才曉得自己的嚴密周到的安排,還是有疏漏。同時也想起一句俗語,“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事已至此,沒有一點補救辦法。自己女兒自己知道,她是說到做到的一個女孩。從小被慣養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不告訴她,她會把縣城客棧,有人頂替媽媽和自己住宿的事兒,抖落給媽媽。告訴她又怕她去找江曉瑩去鬧。走一步看一步吧!於是賀嵐颯告訴霏霏說:“我告訴你,但你得先保證,不去別人家去鬧。一鬧起事來,爸爸也不好做人。”
賀霏霏說:“說吧!爸爸,我不去鬧,鬧能鬧出結果來,丟人現眼的事兒,我知道不光彩。”
賀嵐颯低下頭,不敢正眼看自己的女兒,從嗓子眼兒裏擠出來四個字說:“是江曉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