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2 / 3)

兩人手握的很緊,楊樹鬆開浦秋實的手,退後一步,給老浦深深地鞠一躬,說:“大哥,和大姐,您慢走……”

二月裏春光明媚,平江縣城裏逛街人流,密度逐漸大了起來,正街上,商場裏常能見到佟仁挽著小田出現在人流中。說不盡的甜言蜜語,享不盡的人間快樂,讓一個農村長大的佟仁,每天都生活在雲山霧罩中,覺得自己有一步登天的感覺,輕飄飄的。小田姑娘在縣城裏雖不算拔尖,也是容易讓男人心動那種類型,性感極強。大年初一那天求姨夫車送他們去了鷹嘴山村,把佟家俊一家三口樂的滿屯宣揚。兒子領對象回來了,三親六故都來祝賀。江曉瑩按個介紹。可是,他們哪裏知道,小田姑娘是想到農村看看風景。哪來閑心和你們這些土裏土氣的親戚攀談。你江曉瑩介紹誰我也不看,我隻抱著佟仁不撒手,就像有誰要搶他佟仁那種架勢,總是背對著大家,在想我的臉可不是給你們大家看的。

佟家俊也覺得挺沒麵子,他想留住大家一同吃晚飯。小田姑娘一看佟家的親屬都不走,她和小車司機說了聲,“走,咱們走,讓給他們!”說著,自己跑了出去,鑽進小車裏,司機,佟仁緊隨其後,關上車門,一溜煙,沒影了。

江曉瑩在鷹嘴山這幾年是非常露臉人物,也經常出沒在大庭廣眾之中。近十年裏,農村階級鬥爭,由一點點淡化,到一步步消失。江曉瑩再也不受出身的家庭背景所困視。有時無所顧忌的詞語,常從嘴裏流淌出來。近幾個月裏兒子進了縣城,又在機關,謀職,和有身份人家結成親家,又把自己身價自我提高一大截,在親朋麵前,在眾人麵前,挺胸抬頭顯示著自己地位。和你們不一樣了!鷹嘴山村隻有我江曉瑩生養的兒子才算出息,是機關幹部,是局級領導的女婿。以後你們必須高看我一眼。”她萬萬沒想到,出生在幹部家的閨女這麼不懂規矩,一點麵子都不給。一下子讓她在自己親屬圈子裏抬不起頭來,讓自己身價,一位局裏幹部的母親的地位,又降到普通百姓一層中。

佟仁和心愛的田姑娘,在小車裏正在撒嬌中親親我我的說笑著。毫不顧忌司機在後視鏡裏的窺視,如此處無人般耍笑。她的媽媽此刻坐在家裏炕頭上嚎啕大哭。二十年裏,自從她嫁到佟家後,家裏婆婆寵著護著,佟家俊更是如獲至寶般的愛著她。多年養成的高尚品行,哪受得了如此冷遇,又是自己吹捧兒子地位的砝碼,不如山野村夫家子女懂禮貌。自己在親朋中炫耀如鳳般美妙女人,就這樣!江曉瑩哭的是,她咋一點麵子都不給,哪怕是你不說話,麵對著大家點點頭也讓我說得過去,最不該當著大家麵抱著佟仁不撒手。這是農村,還沒有城裏人那麼開放。讓一些親朋不堪入目。她哭的稀裏嘩啦一陣,馬上又自我調整一下。破涕為笑說:“讓大家見笑了,佟仁對象這兩天感冒,眼睛常流淚,鼻子也總是流鼻涕,人多磨不開,怕是讓大家看見她模樣說笑,才躲到佟仁懷裏。好了,他們走了,咱們坐下,該玩的玩一會吧!別都站著。”各位心裏明白,這是自己給自己搬個梯子。眾人除她表妹奚小蘭留下,其它人都散去。大年初一江曉瑩不該承受如此精神折磨!

客人都走後奚小蘭惱喪地,說:“大表姐,這就是你的兒媳婦兒?她還是個人嗎?那咋一點人語不懂,老少尊卑暫且不提,大過年的,這些長輩來看她,給我們個後腦勺子。城裏人我見過,有地位的我也見過,縣長去我家還叫我一聲大姐問聲好。她一個黃毛丫頭有啥了不起的,臨走還摔摔打打的。你別給掩蓋了,還感冒了,她根本沒瞧起你這未來婆婆。你看你往日裏把她誇的,如花似玉的。和浦馨比呀,她差遠了,真不該我說你。你和浦馨過一輩子,都不會出現今兒上午這一幕,該!腳上泡,自己走的,自己在家好好哭吧!我也走了。”

奚小蘭對大表姐悔婚一事,從一開始覺得惋惜,認為她不該把浦馨推出門外,要才有才,要文化初中畢業,人品在昌盛一帶找不出比她強的幾人。外表更不用說,性格集爹媽優點於一身。當時奚小蘭給她提過醒,但那時的江曉瑩一方麵受賀嵐颯的挾迫,另一方麵也是攀爬權貴心切,所以才執迷不悟。在大家都不知曉中暗下決心,動員原本就沒原則的兒子,毀棄婚約。正如俗語所說,生米做成熟飯,悔之晚矣!

等到屋裏隻剩下江曉瑩和佟家俊兩人時,佟家俊又成了她江曉瑩的出氣筒,罵也罵著,雙手不停的在佟家俊後背捶打著,數落著他不是個男人,沒男人骨氣,讓女人在外出頭露麵去為佟仁跑關係,走人情,讓女人跟別的男人低三下四的作賤自己。

佟家俊一語不發,低著頭,抽著煙。聽著愛妻的漫罵,承受著捶打,既不能躲閃,又不反駁一句,也是多少年積累下的規矩。罵夠了她就不罵了,打累了她自然就停下了。隻要她能解氣,任她宰割,高興就成。佟家俊是個心裏能放住事的人。什麼作賤不作賤的,你缺啥了?你少啥了?他高興你快樂!咱不吃虧!這事你還數落!放在別人身上還不美死她!你江曉瑩有人瞧得起你,才能到這份上。佟家俊想到這時,說:“我說,咱不哭了,再來和大家說句話。”

江曉瑩哭著說:“還來,別來了,我丟不起這份人!”

佟家俊轉過身來給江曉瑩用手擦著淚,說:“看,這大過年的,把你哭成這樣,何苦的慢慢會好的。咱兒子有今天,多虧有個好媽媽,啥作賤不作賤的,說的多難聽,咱也沒搭啥,咱不吃虧。”

江曉瑩生氣地對著佟家俊吐了一口,道:“呸,不知羞恥的男人,明知道自己女人睡在別的男人被窩裏。還能說出這等話來!我都替你害臊,替你臉紅,像你這等男人,白披張人皮。”

佟家俊生怕氣壞江曉瑩,他知道這不是啥光彩事兒,也知道心裏不是滋味。這些年敢說嗎!起初江曉瑩和江濤老師眉來眼去的,被佟家俊看見時,他說過江曉瑩,但第二天,江濤又來到佟家,江曉瑩當著佟家俊麵親吻一陣後放開江濤,問佟家俊:“還擋不擋了,我就喜歡和別的男人親嘴,你看不慣,咱就離婚!”佟家俊在那次的教育後,記住了,記牢了,他對江曉瑩說:“我服了,不管了,隻要你不離開我,叫我咋地我咋地,你和誰,做啥事我都不擋。”

佟家俊在媳婦兒麵前說的話,一輩子不忘,是一位遵守誠信的好男人。有這樣男人守著你江曉瑩,你知足吧!換成別的男人,你這樣放蕩,誰能受得了。”今天的佟家俊,也算進步,還能往這層想一想。以往他連想都不敢想。生怕有了想法,一不小心表現出來,會傷害著愛妻江曉瑩的。當一閃念就被自己理智所控製。佟仁找個對象不開麵,把親朋好友閃夠嗆,把未來婆婆氣的嚎啕大哭的新聞,不出三天傳遍整個鷹嘴山村,小腰街幾乎家家都知道。當然也飄進梁愔耳朵裏。那還是正月初二晚上,譚清隨媽媽顏珍來浦家拜年,譚清快嘴快舌告訴梁愔,說:“梁愔嬸!聽說了嗎,昨天陳世美領著小老婆給她婆婆拜年,把她家好頓作,氣的老太婆哇哇的哭。我們正好從他老佟家門口過,聽的真真的,小妖精在她家作一頓,坐車就跑了,連口水都沒喝!”

梁愔忙截止譚清,說:“小清,大過年的,咱別提她們,以後她家的任何事咱都不說,免得別人說咱小肚雞腸。另外,她家好與壞和咱再也不會有任何瓜葛。能記住嗎乖侄女?”

譚清不服氣地,說:“她母子把馨姐傷害的那麼深,你們一家四口人都能抻住氣,放在我身上,我非把他老佟家房子給點著了不可。”

浦馨正在整理行囊,她放下手中活坐在譚清身邊,道:“傻妹妹,剛才你叫他陳世美,那你可太抬舉他了,陳世美是憑本事考取的新科狀元,是在狀元位置上受皇家挾迫才出次下策。他佟仁是媽媽出賣肉體換來那麼一點點蠅頭小吏,還算不上什麼官,隻是一般辦事人員。你看你的比喻還正確嗎?好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吧,這種有軟骨病的男人,早現形對我是一種好事。他們好,咱雖然不能怎麼高興,但他們壞,咱也不幸災樂禍,隻有心底無私才天地寬嗎!”浦馨的一席話說的譚清在那傻愣愣的,等浦馨說完譚清才醒過來,拍著自己腦袋,說:“哎,浦馨,你這一說他還真不配陳世美這個美稱,真是這個理。但是我就不明白,你們老浦家人,他咋都這麼有抻頭呢?叫人家耍了?還不生氣,他佟家倒黴了你們也不高興?叔、嬸,你們一天天都想啥呢?為啥不去找他說說理!”

浦繼良正在看電視,剛才的一些對話他聽的清清楚楚,總也不愛參合瑣事的浦繼良,今天也說句心裏話,他道:“清姐,剛才馨姐幾句話說的很有哲理,真像你說的,把他家房子點著了,派出所來人把縱火者抓起來,是要判刑的。為了不值當的事兒,隻是治口氣,牢獄生活可不是好玩的。況且,這也許是件好事,能激勵人的生存意誌,不然馨姐暫時還沒有走出去的打算。馨姐一旦走出鷹嘴山,她要發現外麵世界那麼誘人,我說,不出五年,她會腰纏萬貫不敢說,百萬富姐指定是沒問題,因為她有智慧,有韌勁,各方麵天才我爸我媽有偏愛,都遺傳給馨姐了。”

老浦說:“繼良,胡說些什麼,也不怕你大娘笑你,你說些你清姐易懂的,別把亂七八糟詞彙都帶出來!”

譚清驚詫地,說:“大伯,你們一家子都湊到一塊了,你看小弟,小小年紀,懂那麼多事,我真奇怪,不怪我爹說,你們是和別人不一樣的一家莊稼人,我服了。”

顏珍笑著和小清說:“別看繼良小小年紀,人家可是咱村第二個上大學的莊稼院孩子,學問到了,啥事不懂。你那時候讓你上學你不念,你看你繼良小弟,你小潔妹妹,都是大學生。你馨姐也把初中念下來了,你就知道陪媽種地。現在知道了吧,知識有用,知識會轉化成財富的。你大叔一家,就你浦叔書念的少,但是你浦大叔從來就沒扔下過學問,不說天天學吧,反正哪回我來,他不是看書就是寫字。”

浦秋實笑著,道:“嫂子,大哥今天咋沒來呢?是不是喝多了?”

顏珍說:“沒有,中午時被徐韜兩口子找去了,小清和喜子都回去了,我不願意看喝酒熱鬧嫌鬧騰,沒去,這不嗎,小清剛吃完飯就讓她婆婆打發回來陪我,給我帶回一些飯菜,這兩口子,真讓人心疼,我今天來是想和秋實弟弟說件事,讓你拿個主意,我家房多,還閑三間,原來是想給小潔準備的,不怕你笑話,小潔已經結婚了,完事才告訴我們。那個閨女指不上了,房也就用不上了。想把徐韜兩口子接過來,我們一起過,都五十出頭的人了,也不怕別人說三道四的了,我讓你大哥說,年前他到你家來過多少趟,就是說,說不出口。今天嫂子來是想讓你給拿個主意。看看以後能出啥說道不的,反正在咱屯還沒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