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就叫李弘(1 / 3)

在他的懷中,似有一生一世的安穩靜好,我幽幽說道,“所謂的三生緣份,或許隻是那激蕩人心的一回顧吧。嗬,那時你就像個呆子似的望著我,口中喚我‘花妖’……”

“你確是花中之妖,那妖氣,由來已久。衣裳樸素,骨子裏卻是妖媚。那微揚的眉目,冷豔地、淒絕地、不肯妥協地,有股與生俱來的貴氣,我從未見過哪個女子有你這般的傲氣。”李治笑意暖暖,輕輕在我耳旁道出重如千鈞的話語,“你令我越看越愛看,越看越覺得自己願為仆役,哪怕為你驅使,甚至豁出這條命也是心甘情願的。媚娘,媚娘,你隻是我一人的媚娘……”

我眼前忽起霧氣,隻覺一團藍紫色冷豔的火在熊熊燃燒,它與我胸中那團火相煎、相鬥、糾纏、廝咬、拚殺、絕不可融,直燒得我五內俱焚。現實與理想,愛與恨,悲與喜,如同陰陽兩極不能相溶,終於忍受不住煎熬,狂嘯而起。

我不禁悲從中來,隻因我已沒有選擇的權利。

風急,輕卷群花,那一叢牡丹占盡夏色,豔若胭脂,明若曉露,灼灼花光似能映痛人眼。那光燦之色,直照人內心欲言還止的私密處,那脆弱、膽怯、悲傷、不足為外人道的顏色啊……

李治是天生的情種,成為他的所愛,甚至是最愛,是幸,亦或是不幸?與他的糾結,究竟到何時才是盡頭?

隻是世事倥傯,生死崢嶸,一切都由不得我沉溺於此,止步不前。

那株黑色的牡丹,枝葉繁茂,孤高寂寞地豎立著,如同炎夏裏一抹黑暗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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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對一床春泥,我微俯首,它是如此肥沃,正是鋤地種花的好時節。我的園中,綠葉穠鬱,牡丹盛放,那是沒有被塵世的風霜凍壞的奇姝。

我手拿花剪,靜修花木,心中一片新婚燕爾才有的怡然與春色,神情是少有的專注溫和。李治贈於我的牡丹,我一直悉心照料,從不假手他人。

“武姑娘。”宮女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我回頭,彎眉一笑,

“何事?”

“淑妃娘娘來了!已到前庭了!”宮女氣喘籲籲,卻仍掩不住驚慌。

“哦?”我放下花剪,輕挑雙眉。這蕭淑妃終於也按捺不住,想來探一探我的虛實麼?我原以為她能多忍耐些日子呢,看來仍是高估她了。

“走吧,隨我去迎接淑妃娘娘。”我輕旋身,寬大的袖袍在風中揚起一個弧度,恰似一柄出鞘的利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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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武媚娘,參見淑妃娘娘。”我緩步上前,微彎身,斂衽施禮。

“武姑娘確是美麗絕倫,從麵容上看,絲毫也瞧不出你比我長了幾歲。我以為陛下如此寵愛武姑娘,必定不會怠慢你呢。誰知你竟如此狼狽……”蕭淑妃微瞥了我一眼,眸中閃過一絲輕蔑。她的聲音清如銀鈴,人又生得明眸皓齒、眉黛淺輕、發如流泉,身著嫣紅紗衣,薔薇綾裙,髻上簪著一朵紅芍藥,確是明媚至極,灼人眼眸。

我看著眼前這個美豔動人的女子,微笑淡淡。我一早便在此擺弄花草,穿梭其間,衣裙上沾染的斑斑泥土讓人想不側目都難。我卻不在意,隻輕描淡寫道:“奴婢今日閑來無事,便來此照看花草。迎駕來遲,還請淑妃娘娘見諒。”

蕭淑妃的目光轉向院中的那數株開得嬌豔的牡丹,先是一怔,而後便收回目光,她似隻淡淡地一掃而過,恍若未見:“想不到,武姑娘還精通園藝之道。”

我眯眼,輕輕搖頭,諱莫如深地說道:“這可不是園藝之道,而是堪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