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死王皇後與蕭淑妃(1 / 3)

但我知道,我已立於其上,終有一日,我會站在最高處,擁有至高無上的榮華。那時,能令我側目的,再不是狹隘的深宮,而是更加廣闊的天地。

我轉身,徐徐步向他,走入那個無數粉黛勾心鬥角卻終究夢想成空的帝王懷裏。

“從此,你便是朕的皇後了。”李治執起我的手,在群臣複雜的眸光裏,他朗聲說道。

我心中明白,這是他對我昭示天下的信誓旦旦之諾。

狂風湧起,我似飄搖欲飛,花雨紛落,竟有一瓣淡白纖細的花掉在我的衣襟上。

用手輕輕拈起落花,我覺得這花像是一柄久懸在牆上已落塵的劍,瞬間就能從鞘中破身而出,一時寒光四起,殺機暗伏。

眼紅了,血熱了,久遠的理想未完,已不必隱藏,明日是該執劍仰天長嘯出門去了。

於是信手一彈,花瓣便隨風卷起,再不複見,滿眼冬風百事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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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銅鎏金熏爐中淡淡地焚著銀絲炭,細微跳躍的火焰閃出了撲朔迷離的光亮,隱約散出暖香,在這溫暖的殿中遷延曲折。

我半倚在厚軟的絨毯上,好整以暇地喝著茶,望著坐在對麵,略顯惶恐的感業寺主持。

“如何?”我漫不經心地問道。

“啊?”主持神色茫然,捧著茶盅的手一顫,盅蓋杯沿清脆地磕碰了一聲。

我的唇角漫出一絲笑意:“我是問師太覺得這茶如何?”

“哦,哦……”主持這才回過神來,她頓了頓方才說道,“出家人不謂好壞,日子過得久了,旁觀了人情冷暖,就像那三滾後的茶葉,

慢慢地沉入杯底,隻剩表象而已。”

我微挑眉,亦不答話,隻輕輕晃動手中的杯盅。淡綠茶葉悠然浮沉,在杯中變換著不同的位置,固執地不肯沉入杯頂,仿佛正竭力尋找一個屬於自己的最佳平衡點。

“無論是何人,若經不起世情冷暖,浮浮沉沉,

怕是也品不到這其中濃香。”主持見我並未發難,便垂首恭敬而平穩地繼續說道,“而那溫軟的茶水也似我們的內心,

足以接納世間一切愛恨嗔癡。”

“佛說四大皆空,其實也就無所謂愛恨嗔癡。”我目光微動,唇角的弧度並未褪去,隻添了些許嘲弄的意味,“品茶,品的隻是一種心境,感覺身心被淨化,濾去浮躁,沉澱下的深思。師太,我說的對不對呢?”

主持原本低頭細聽,冷不防被我反問一句,一時驚詫莫名,她倉促地抬頭,卻又被我眸中的犀利掃了回去,隨即又垂下了脖子,不停撚著手中的佛珠,額上已是冷汗涔涔。

“師太佛法精深,慧眼如炬,賜予妙慧仙師,翻修感業寺廟宇,重塑金身。”我放下茶盅,發出一聲輕笑。

主持渾身一顫,慌忙起身:“鏡空…不,貧尼該死。皇後娘娘,您,您方才說什麼?”

“師太,還是叫我鏡空吧!”我猶帶笑意,直了身子向前略欠了欠,“時過境遷,當年我初到感業寺的情形,如今想來,仍是曆曆在目。您那時也是這樣站著,手撚佛珠。一晃四年了,而您麵容未見絲毫蒼老,仍是神采不凡……”

主持見我忽提起往事,嚇得全身抖顫,隨即跪伏於地:“這一切都托福於菩薩保佑,以及皇後娘娘的庇護!感業寺能扶持過娘娘,也算是修來的洪福!”

“嗬……師太,此乃喜事,何必驚慌?”我起身親手將主持扶了起來,“真要說起來,若不是有了感業寺一段,也不會有我的今日。”

主持愕然半晌,細細打量我的神色,眸子裏的憂光才漸漸安定,而後顫聲道:“皇後娘娘大恩,貧尼感激不盡!”

“今日我也乏了,你先退去吧。”我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重又坐回椅上,微眯起眼,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