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冥宮出來,顧岩心裏一直有些怪異,那冥君和‘是非司’的司主西門豹相處時,總有一種微妙的感覺,具體的他形容不出來,但那眉目之間的默契,好似情人一般,一定是經過了很多時間才會有的。
回去的路上,崔震山見顧岩一直默默不語,於是開口問道:“你有心事?”
顧岩望著崔震山,他猶豫了一下,說道:“冥君和西門公一定相識了很久罷?”
崔震山點頭,他輕輕‘嗯’了一聲,說道:“冥君和西門公他們怕是已相處了幾千年罷。”
顧岩一楞,崔震山口中所說的幾千年,顯得如此輕描淡定,仿佛不值一提似的。而且據他所知,地府判官一職,兩百年就會替換一次,但西門公卻與冥君相處了幾千年,那這意思豈不就是說,‘是非司’的司主並不需輪流更換了?崔震山見他滿臉不解,便對他說道:“西門公跟你我一樣,在陰間任職兩百年,就需得重新投胎一次。”
顧岩說道:“那他若是投胎了,誰來做‘是非司’的司主?”
崔震山緩聲回答道:“空下來,直到西門公再回地府。”
聽了這話,顧岩越發不解了,崔震山背著手,一邊走,一邊又開口說道:“冥君說了,‘是非司’的司主,除西門公以外,再無誰能來擔任。”
顧岩心裏琢磨了片刻,最後望著崔震山,震驚的說道:“冥君和西門公……”
崔震山斜著眼睛瞥了顧岩一下,那顧岩便自動噤聲了,崔震山抬頭看了一下遠處,他沒有再提冥君與西門豹,眼見天色漸暗,崔震山說道:“天晚了,回司裏去罷。”
顧岩點了兩下頭,跟著崔震山一同往‘生死司’去了。
沒過幾日,錢三順來給顧岩送冥錢了,這些都是他陽間的爹娘在鬼節時給他燒來的,數目還不少,相比顧岩收獲頗豐的冥錢,崔震山就有些可憐了,因為他陽間早就沒什麼親人的,這回鬼節,連一張冥錢都沒收到。
為免讓崔震山觸景生情,顧岩不敢在他麵前表現得過於高興。不過他的這些小心思崔震山早就看清了,他心裏並不在意,因為再過幾十上百年,顧岩也會跟他現如今一樣了。
鬼節過後,‘生死司’的公務依舊忙碌不堪,顧岩自從身子體養好了,每日除了當差,還需得修習法術,第一件,便是各種吐納吸收之法,顧岩對此悟性不高,領悟起來並不容易,如此收效甚微的修行叫顧岩很是憂心,他甚至還想過,說不定等他學成後,他這兩百年的判官生涯也該結束了。
時光如梭,進入年底,‘生死司’的公務忽然閑了下來,顧岩又是當差又是修行,早就弄得疲憊不已,此時終於能夠喘口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趁著有一日閑散下來,顧岩搬出自己許久沒有用過的茶爐,準備給自己煮碗茶水好好來享受一番。
他煮茶的時候,崔震山就靠坐在簷下的椅子上看書,顧岩煮的茶水煮的咕咕作響,香味漸漸四溢,崔震山眯上雙眼,書上的內容他沒看進多少,這悠閑的時光實屬不易,就連崔震山也鬆懈下來。
“茶煮好了!”顧岩用抹布端起茶壺,先給崔震山倒了一盞,說道:“快嚐嚐我的茉莉花茶!”
崔震山麵色不改的喝下用冥川水煮成的茉莉茶,那顧岩又給自己倒了一盞,他剛端了起來,正要品嚐時,心口忽然劇痛一下,手中的茶碗被失手打翻。
崔震山見他臉色泛白,連忙問道:“顧岩,你怎麼了,可是身子不適?”
顧岩擺了一下手,他勉強一笑,說道:“無礙!”
他正要撿起地上茶碗碎片之時,外頭響起一陣悠遠的銅鈴聲,崔震山站了起來,他放下手裏的茶碗,說道:“黑白兩位無常來了!”
黑白無常二人來了,既是說明有鬼要伸冤,顧岩也不知為何,心口忽然砰砰跳了起來,他連碎片也來不及拾起來,而是望著崔震山,滿麵的憂心。
“走罷,去看看!”崔震山對顧岩說了一聲,便往前堂去了。
顧岩跟在崔震山身後,他們到了‘生死司’前堂,果然看到黑白無常進來了,在他們兩位無常中間,還有一位披頭散發的婦人跪在堂前,隻是待顧岩看清那婦人的容貌時,他頓時呆住了。
“娘!”顧岩看著那婦人,他急忙上前,扶住她,說道:“娘,怎麼會是你?”
那婦人一臉的迷茫,一副不認識顧岩的模樣,顧岩急聲說道:“娘,你再好好看看,我是岩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