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崔震山任期內最後一次處理‘生死司’的公務,說起這回的糾紛,就連崔震山也感覺十分棘手,原來,世間萬物,除去已位列仙班的神佛不必受酆都管轄,餘下萬物靈長,壽數皆在酆都
有冊登記,隻不過分壽數長短而已。
且說有一大仙,名號天元大仙,道場在終南山需王峰,這天元大仙性情古怪孤僻,平日並無不與其他神仙來往,便是連弟子也不曾收一個,他有一坐騎,原身是一隻山野白虎,這白虎被天元
大仙降服後,便成為其坐騎,跟了大仙上千年,隻是那白虎又不曾修練成仙,如今壽數已到,地府的鬼差自然要前去捉拿白虎的鬼魂,誰知倒被天元大仙給打回來了。
那崔震山是專管此事的‘生死司’判官,又一連打發鬼差登門幾回,莫說是那白虎的魂魄,就是連虎毛都沒摸到一根,就在前幾日,有個鬼差險些被天元大仙打得魂飛魄散,崔震山見此,少
不得要親自出馬,向天元大仙討要白虎魂魄,好快些了結此案。
這回離開酆都去辦案,崔震山將顧岩也一並帶上,現如今顧岩已回‘生死司’數日,卻仍舊一個字也沒有說,這回帶他出去,一來能散散心,二來也讓他跟著一起學著當差。
進入終南山後,最開始還能看到稀疏人煙,越是往山上走,便越是荒蕪,到了終南山腹地,周圍古木森森,地上的落葉積了厚厚的一層,雙腳踩上去軟棉棉的,一路走來,四處除了鳥鳴野獸
聲,再沒有其餘的聲音。
崔震山帶著顧岩慢悠悠的走在山路上,他們這趟好像不是去辦差,倒像是踏青一般,正是四月間,民間的桃花早已謝了,但這鍾南山上的桃樹卻還在開花,一片白一片粉一片紅,好似煙霞一
般,景致看起來也算賞心悅目。
走了大半日路,離需王峰還有很遠的距離,崔震山招呼著顧岩歇下,他扭頭問道:“渴了不曾,我去給你打些水來?”
地府的神官不食五穀,但這裏是陽間,不比在酆都,走了半日的路,顧岩早已累得大汗涔涔,還不等顧岩點頭,崔震山已起身去了。
崔震山走後,顧岩一個人等在原地,這裏古木參天,像是要被浩瀚樹海淹沒一般,若是獨自處於此地,隻怕他還會有些害怕。正在顧岩暗暗想著之時,他似乎覺得身後有個黑影在窺探,他一
回頭,那黑影‘咻’的一下,從他眼前一閃而過,顧岩站了起來,想到看清那黑影,誰知不肖片刻,黑影接二連三的出現,顧岩有些慌神,他四處張望,想要找到崔震山,不想,正在他分心
之際,有個黑影用力撞上他,顧岩一個趄趔,被絆倒在地。
“畜生!”一個厲聲喝道,出現的是崔震山,他伸手一揮,叢林裏白光一閃,那些黑影爭先恐後的逃走了。
及時趕來的是崔震山,他放下手裏的水囊,連忙扶起顧岩,又問道:“顧岩,可曾有受傷?”
顧岩搖了搖頭,看到崔震山來了,他臉上慌亂的神情這才漸漸褪去。
崔震山對他說道:“你別怕,那是仇離,一種小精怪罷了!”
這仇離隻存在於荒山野嶺,靠吸食日夜精華而生,本身並無法力,許是見了顧岩獨處,便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顧岩低下頭,似乎對於自己連仇離這小精靈都應付不來而感到沮喪,崔震山把水囊遞給他,臉色一本正經的,他看著顧岩的眼睛,說道:“日後你就是地府的判官,這些小東西見了你,隻有
繞道的份,又何必懼怕呢!”
顧岩的臉上‘騰’的一下漲得通紅,他望著崔震山,似乎感到很羞愧!
崔震山頓了一頓,他看著顧岩,又輕聲說道:“不過也不必沮喪,你隻因曆練得少了,這才不知道罷了,等日後見得多了,你會成為一個合格的判官!”
崔震山看著顧岩的眼睛又黑又亮,他的話裏,帶著一股堅定的篤信。顧岩動了動嘴唇,他想說,就連他自己都沒有信心做好這個判官,他對他的信任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崔震山把水囊遞給顧岩,顧岩接了過來,仰頭喝了一口泉水,冷冽的泉水剛入肚,冰得他打了一個激靈,崔震山看著他臉上皺成一團的表情,忽然笑了起來。
顧岩一抬頭,正好看到崔震山這個笑臉,他頓時楞住了,他模糊的記憶裏,似乎很少看到崔震山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