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地動,讓顧岩眼前所見,到處都是千瘡百孔,崔震山和顧岩經過的地方叫牛頭鎮,整個鎮上已成人間煉獄,他們一路走來,聽到的都是哀嚎慟哭聲,顧岩見了此情此景,心裏不禁十分沉重。
顧岩扶著崔震山進入鎮上,一路上都是斷壁殘垣,顧岩帶著他小心的避開滾落一地的亂石,大概是看到崔震山一個瞎子竟能行動自如,不遠處有個照料家人的小婦人望了他好幾眼。
這時,一群蓬頭垢麵的人們邊跑邊喊:“法嚴寺正在施粥啦,大家快去排隊吃粥。”
那婦人聽了這話,攔住一個婆子,問道:“法嚴寺在施粥,這話可是真的?”
婆子身上還帶著傷,她拄著拐棍,說道:“聽說有人已端了粥回來呢。”
這麼一說,小婦人叫來家裏的孩子,幫忙照看家裏,也找了一個破缽,跟著一起往施粥的方向跑去了。
崔震山耳邊聽到嘈雜的聲音,便問身旁的顧岩:“發生何事了?”
“有寺廟在施粥。”說話時,顧岩扶著崔震山一起往施粥的地方過去了,崔震山身無分文,他是鬼,沒有陽間的銀錢,再說了,此時就算手中有銀錢,隻怕也無處買到吃食了。
不一時,顧岩帶著崔震山跟著人群到了施粥的地方,隻見一處粥棚,一個留著白須的老和尚,帶著十來個僧人正在灶上熬粥,老和尚大概是廟裏的主持,鎮上幸存的百姓都認識他,每人打了一碗粥後,便對老和尚道一聲謝。
顧岩他們倆剛走近,那老和尚就朝著他們望過來,他先看了崔震山一眼,接著視線落在了顧岩身上,顧岩心中一頓,這老和尚也能看到他?
老和尚放下手裏的鐵勺,他朝著他們走過來了,顧岩心裏有些莫名,他悄聲在崔震山耳邊說道:“這老和尚能看到我。”
崔震山心中一凜,神色已然帶了幾分戒備。
老和尚已經走了過來,他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號,又朝著崔震山和顧岩說道:“貧僧法號宗仁,剛剛經曆大難,貴客和道友請進棚喝一碗稀粥罷。”
顧岩臉上有些愕然,也不知道這老和尚是如何看到他的,說來也怪,這二百年來,他雖說任酆都鬼城判官一職,但在陽間處理公務時,已數次遇到能看到他真身的凡人,且大多數都是僧人。
顧岩怔了怔,對著宗仁行了一禮,說道:“多謝大師!”
宗仁引著顧岩與崔震山往粥棚而去,宗仁並未問他們的來曆,待他倆坐下後,隻見宗仁對正在煮粥的小徒弟喊道:“慶雲,舀兩碗粥來。”
名叫慶雲的小和尚嘴裏應了一聲,他麻利的盛了兩碗粥,等端過來,卻隻看到一個人,於是疑惑的望著他師傅,說道:“師傅,隻有一個人呀,難不成您老人家也餓了。”
宗仁笑了笑沒有說話,他將一碗粥放到崔震山麵前,一碗粥放到顧岩麵前,便溫和的對小徒弟說道:“去忙罷。”
小徒弟不明所以,不過嘴裏卻應了一聲,又飛快的到爐灶前去幫忙了。
宗仁又念了一聲佛號,便請崔震山與顧岩吃粥,自己卻陪坐一旁。
經過昨晚一整夜,崔震山與顧岩早已饑腸轆轆,他倆對宗仁和尚道了一聲謝,便各自吃起粥來,崔震山雖說雙眼看不清,但卻無礙他用食,而顧岩,許久不曾用過人間的吃食,這會兒一碗熱粥下肚,似乎周身都暖和起來。
直過了大半晌,他倆用完粥後,顧岩便問宗仁和尚:“昨夜地龍翻身,想必鎮上有不少人災難罷?”
宗仁搖了搖頭,臉上帶了一絲喟歎,他答道:“咱們這牛頭鎮上,十戶倒有九戶人家遭了難,鎮上已有二百餘人往生,餘下傷者無數,至於下麵的各鄉各寨,並不知情形如何,聽說外界山路被封,亦不知州府幾時才能趕來賑災。”
聽了宗仁的話,顧岩和崔震山靜默不語。
另一邊,有更多的災民往這裏來領粥吃,爐灶上的火一刻也未停過,宗仁的小徒弟被叫過來收拾碗筷,他跑過來,見一隻碗空了,另一隻碗裏的粥還滿滿的,於是怪異的撓撓頭,不過還是聽話的什麼也沒問,端著碗筷離開了。
宗仁看著他們,又問:“看兩位的樣子,隻怕不是本鎮的人,卻是如何到鎮上來的?”
顧岩便跟宗仁簡略說了他與崔震山意外遇到地動,一同跌下山崖後,又迷路走到鎮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