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再怎麼樣裝扮,也掩不住那張精致小臉上的蒼白憔悴。
而僅僅時隔一日,那張小臉仿佛又消瘦了許多。
“我沒事,席大哥。”雪花的語氣中,少了那股清甜、那股親昵、那股發自內心的依賴。
席莫寒心中一疼,轉頭看向一直坐在雪花床邊的韓嘯,“世子爺,我和小丫頭有話要說。”
韓嘯濃眉一挑,掃了席莫寒一眼,望著雪花的眼睛道:“我在外間。”
說完,大步走了出去。
當然,腳步聲果真在外間停住。
席莫寒聽到腳步聲停住,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小丫頭已經不是他的小丫頭了,而是別人的女人了。
平定了一下心緒,席莫寒看著雪花,眼中閃過一抹痛楚,而曾經的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早已不複存在。
“小丫頭,還記得那天你問我,你是否和芷兒相像,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就……”
席莫寒說到這兒,停了一下,心中掠過一絲酸澀,若那天的事情繼續下去,或許一切都會不同了,可是,他終究錯過了。
想到這兒,席莫寒壓下心中的那股悵惘,繼續道:“其實我那時是想告訴你,你和芷兒是不同的,或許當年在棗樹林子裏,見到你的第一眼,我曾經有一瞬間的迷惑,以為時光倒流了,那個眨著天真的大眼睛看著我的人又回來了,可是很快,我就知道,你是你,芷兒是芷兒,你們是不同的兩個人,因為你比芷兒更堅強、更果敢、跟強悍。”
雪花靜靜地聽著,心中忽而平靜了。
“芷兒是庶女,從小養在舅媽膝下,她活得小心翼翼,但這並沒有抹殺了她良善的本性,她聰慧而又善解人意,她一直知道我在國公府地位尷尬,所以一直默默地用她的方式安慰我、鼓勵我,成親後,她更是什麼不順心的都不跟我說,直到她血崩離世。”
血崩?
雪花一驚。
“嫂子是?”
席莫寒閉了閉眼,“據說是滑了一腳,一屍……兩命。”
時隔三年,再說出這句話時,仍是剜心地疼。
席莫寒的眉宇間流露出無盡的痛苦。
抑或還有自責、愧疚、懊悔,等等。
雪花有些明白了,這或許是宅鬥的結果吧。
被重重保護下的少奶奶,哪有那麼容易滑一腳?
而席莫寒的表情,好像也說明了這一點。
雪花心裏忽然透亮,那個女子擁有的不僅是席莫寒的情,還有他的愧疚和後悔,還有未出世的孩子,這樣一個人——
雪花苦笑,她,爭不過。
“席大哥,節哀順變。”雪花幹巴巴地道。
她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席莫寒望著那個靈透的姑娘,望著那雙仿若看穿了一切的明眸,明白雪花什麼都懂了,也徹底放棄了。
一股強烈的心痛襲來,可是,他在湖水中遊向另一個女人的時候,就注定了這一切,就注定了他會失去她了。
他,終歸配不上她。
席莫寒攏在袖子中的拳頭握緊,強自緩解那份心痛,望著雪花的眼睛,肯定地說道:“小丫頭,席大哥想告訴你,你從來就不是芷兒的替身,你一直是你。”
雪花瞬間淚盈於睫。
她不知道,原來她這麼在乎席莫寒的這句話。
這句話,證明了她這些年活得是真實的,她是以她李雪花的身份,享受著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獨有的寵愛。
她在她的男神大叔的心裏,一直都是她自己。
“席大哥,謝謝你。”
淚珠終於再次滴落。
不過——
不是痛心。
——是開心,是釋然,是一種擺脫了沉重負累的輕鬆。
席莫寒心中複雜難描,苦澀難描,終是忍不住,大手疼愛地又摸上了那個小丫頭的頭,卻仍是沒忍心弄亂那滿頭的烏發,輕聲道:“小丫頭,你記住,席大哥永遠是你的大哥,無論你想做什麼,席大哥永遠站在你身邊,支持你。你就是把天捅個塌了,席大哥也會站直了身子,先替你抗著。”
“嗯,謝謝你,席大哥,我記住了。”雪花重重點頭。
她知道,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她和他,再也沒有了剪不斷,理還亂的牽扯。
但是,她會有一個好哥哥。
心,還是會痛,但是卻可以含著淚笑了。
“席大哥會擇日正式認你為義妹,借以平息京城的流言。”席莫寒勉強壓下心中的苦澀,說道。
其實,他早就知道,這是平息流言的最好的方法,可是,他卻本能地排斥去做。
現在,他已經沒有不做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