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幔在晨光裏微微蕩漾,如水麵般.躺在床上,我凝著帳頂玉壁,微微發愣。
現下,住的這個地方並不是塶邑,而是直屬塶邑的一個裏,叫蔡裏。聽艮說,蔡裏地處濟水之南。
晨羲破雲而出,金光下,蔡裏被靜靜包圍在一片巍峨黛山下,有青綠鬆林延綿橫亙至極目處。
依山伴水的地方,綠毯般公田橫伸開去,有牛哞哞。
艮便是蔡裏裏宰,那****本打算搬去裏中老叟茅舍中住,不想被裌看到,自然一番哭鬧,說是欲與我同住舍中。
隨著哭鬧,皋臉色漸漸變冷。
艮正好有事前來,便和言勸說,道我一個柔弱女子流落此處,山林中又多猛獸間或夜遊而來,獨居不妥,他己細細算過,此時早己開春,過幾日便是常祀,裏中大屋恐不得閑,也隻皋有閑舍可居,況同簷不同室算來也是避嫌的,且裌又歡喜我,收留我無甚難處。
雖是勸說,但神態卻極是恭敬。
皋沉吟片刻,望一眼兩手空空的我,最後勉強答應。最終,我住進了皋的隔壁,與我一同的,還有裌這個粘人精。
哺食時,我終問出心中疑問,“皋乃何人,何以裏宰如此畢恭畢敬?”
皋抬頭看我一眼,說,“不過遊方之人。”隨後低頭徑自吃將起來。
晚上,與裌同睡一鋪,我才發現他的睡相極差。
有一日醒來,我左右尋不見他,急得直喚皋,卻不想,皋最後是從棉被堆裏將他掏出。
彼時,心底哭笑不得,小豆丁竟然團成一團睡在床角。不過,見著他那團抱的姿勢時,我微愣,好像聽誰說過,以此種姿勢睡覺之人,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
與裌同住,每日清晨我便多了一項極為艱巨的任務,需得在天未大亮喚他起來習射,有時喚上一刻鍾也不見他睜眼,隻合眼懶懶蹭著我的腿哼哼撒嬌。
晚上洗澡倒是極為自覺,光著肉肉的小胸脯,挺著圓滾滾小肚坐在木盤裏不停撲灑玩水,直至水涼才怏怏起來,讓我幫他擦淨身子。更多時候喜歡讓我抱著他四處去逛,不停問東問西,似乎所有能看見的東西,他都好奇的緊。
“阿母,裌從何來?”這個問題似乎每個孩子都會問起。
走路的腳微頓,我想起自己少時問個同樣的問題,於是我道“有一日,蝌蚪和蛋相遇,發生一些故事,然後就有了裌!”
“阿母,是不是隻有裌是如此而來?”
親親他的額頭,含笑“自然!”
第二日,我見裌胸前鼓鼓一團,“裌,你胸前藏了何物?”
“乃蛋,裌見蠶室中,艮婦將蠶卵收於腹中孵化...”
“......”難道他想孵另一個裌來?
又有一日,我與他正在室中折剛曬幹的衣物,淡淡的陽光味盈了兩人滿身。
他忽然歪頭眨眼問我,“阿母,何以臀是兩瓣?”
呃...“如此方可行。”我停下折衣的手,想了想方回。
“豚無兩瓣也可以走路的啊!”他繼又問。
“豚有四肢。”
“大隼也可。”
“大隼有翅。”
“蝶也可。”
“蝶有羽膈。”
“魚也可。”
“魚有鰭。”
“蠶也可...”
“.....乖,睡覺了。”拍拍他的背,我哄道,這孩子正長至好問的年紀。那些稀奇古怪的問題,還真疲於應對。
如此...時間一滑而過,我住蔡裏己住了差不多半旬。
這日,我正垂首凝著溪麵出神,清亮溪水中,不時有小尾的魚過來咬我置於溪裏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