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清晨我正與裌在籬笆旁翻土,裌想要種棵桑樹。
小家夥喜滋滋一番打算,待他小學之後便可結桑果了,到時可與我同吃。
當時皋聽了,笑著看我,一臉舒緩。
我也笑了,當即讓皋從大屋中取耒耜來翻土,又使他去裏宰家的桑田裏討了一株幼苗,如此,裌算錯了,至少得等上三年方有桑果可食。
“娻,裏宰喚我,我去去便回。”正翻著,皋站在籬笆外對我喊道,我直起身子,便見皋難得好心情的笑望著我,微風拂起的衣角,擦過籬笆。
輕輕點個頭,我沒說話。
皋又看我一眼,正要離去。
“阿父!”小家夥剛好從屋中拿了小盒出來,是我讓他拿的,並告訴他將自己的願望寫下來,然後埋入桑樹下,十載之後或許願望便可實現,小家夥深信不疑,做得十分虔誠。
“裌要同去。”小家夥一聽說皋要出去,歡快地蹦向籬笆門,伸著手要抱。
“不過少傾便回,你與阿母呆在庭中,毋要亂走。”皋抱抱他,然後摸著他的頭顱道。如今阿母二字,他叫起來己十分順暢。
“好吧!”乖乖下地,裌又不舍望一眼皋,磨蹭好久,方才回來。
我嗬嗬笑了幾聲,摸摸他的腦袋安撫下下,方教他如何做。
以前從沒做過這種事情,但曾想過哪一日自己得閑,便在農村買上一畝三分地,閑時種種地,澆澆菜,吃自家地裏完全無農藥的水果蔬菜,自由自在的過著悠閑小日子,不用去管世俗如何。
沒想到重生後,這個願望竟然得以實現,雖然可能還要回魯或陳去,但能得一段空閑,心下也算滿足,隻等日後有機會,再體驗一番也不錯。
因為早就有想過,所以現下做起來,倒並不覺著困難。再加之,這段時日待在裏中,幾乎天天要去溪畔走一趟,或去公田裏找皋,或者被艮婦拉去桑田裏摘桑葉,見得多了,我也不笨,自然模仿的十分像,如此,倒生出點自得其樂來。
似乎來到蔡裏之後,我很少想起在大都之中的事來,隻偶爾想想母親或都兄酋與熙。
皋果然沒過多久便回來了,手中提著一些當季水果。彼時,兩人尚未弄完,耒耜沾上團團泥巴。
見了,我問,“這些是艮婦給你的?”
“嗯。”
皋將水果放進屋中,折身出來一臉沉沉,定定望我,“剛剛裏宰同我說,裏中祝史對他言,占卜時,兆書上道,常祀還少麗牲,玉器也似不夠,需我去邑中行一趟,你可要去,或許能問問是否有禦人。”麗牲於小邑來說,便是羊了,這個時代沒有占卜幾乎無法生活,凡事都需占卜之後方行,也十分注重祭祀,曾經阿兄酋笑著歎道,一國大事,在祀與戎,由此可見,祭祀和軍事在西周時的地位,心下微愣,隻是過兩日便上祀,現下去買羊,來得及嗎?
還有,這些時日,過得悠閑,我倒似忘了禦人與舟人之事。
不過,想來,這貞定是不太好,皋的臉色稍稍有些沉鬱,望著我的一雙眼眸也是毫無笑意。
我放下耒耜,直身,“可皋要怎麼辦?”
楚狂尚在裏中,未曾離去,現下放著他一人,實在有些不放心。
不知為何,那日裌一見那楚狂便哭得厲害,緊緊抱著我的肩膀,如何哄都不肯停,直至那人離開。
那天從林中鑽出來的,便是楚狂了,性子一看便是個狂放不羈的,倒似現代社會上那些憤青。長長黑發散放,著皮弁係頭箍,一副蠻貊之人的打扮。
也難怪會嚇著裌。
“自艮婦照顧!”
“阿母,裌要同阿母在一起。”小家夥總算聽明白了,立即扔下手中泥巴跑了過來,一雙汙手印頓時印在裙裾之上。
低頭看著那雙小小的手印,不知怎麼心中一軟,有些懇求道,“皋,帶上裌吧!”
皋低頭思索一下,點了個頭。
小家夥跳將起來,就要衝出去。
我拉住火車頭似的小人,看看他,又望望那留在院中不大不小的兩個泥坑。小家夥不笨,會意過來,隻好聳搭了腦袋回來。
待將桑種好,盒子埋好,三人祭了行神方才出發。
裏宰又派了兩個鄉人同行,說是需有人抬牲。
一條泥黃大道彎曲向前,我與皋還有裌三人坐上一輛老舊牛車,由一頭老牛拉著,咯吱向前,老牛不時悠閑甩甩尾巴趕趕牛蠅,或者偶爾停下,吃吃路邊嫩草哞叫兩聲附和不遠處傳來的牛叫聲。
如此,這咯吱聲差不多響了一個上午,也才行不過十裏,此去鹿邑差不多二十裏遠,看看天色,看來下午才能到了,如此,第二日方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