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應該來法國的,如果不來,她可以一直平靜地呆在邁阿密待產,可以懷著愉快的心情數著兒子降生的日子。聽見看護點頭說等一下就去訂機票,宇文捷點點頭,起身離座,對方翊說:“你慢吃,我先去休息會。”
方翊擔心地放下刀叉在後麵跟上來,問:“你沒事吧?別想太多。”
她說:“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你們誰也不要跟過來吵我。”
方翊聞言駐足了,隻是擔憂地看著她往樓上走,看護也站起來了,想跟上去又不敢跟。然而,兩人僅是這一瞬間的遲疑不前,下一秒意料不到的事就發生了。
宇文捷像遊屍一樣走上樓,走到樓梯中央時,眼前一陣晃忽,腳下被台階綁住。幾乎是在同時的,她的混沌的腦袋清醒了,但是意識到情況不妙為時已晚,她的人重重摔倒在樓梯上開始往下滾。
“啊——”腹中傳來的刺痛讓她尖叫出聲,人跟著進入休克狀態。
方翊和看護嚇青了臉奔過去。看護掐她人中,方翊掐她手心,她又緩緩恢複了知覺,下體卻開始流血了。
救護車來了,醫護人員也來了。她從城堡被擔出來,被抬上了救護車,又被抬進了醫院產房,一路痛得死去活來。
方翊一路聽著她的慘叫聲來到產房外,在焦急的等待過程中拔了無數通電話給方東淩,卻一個也沒得到回應。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產房裏除了宇文捷的一聲淒慘過一聲的叫聲外再沒其它動靜。他再一次打了方東淩的電話,這回終於被接起,卻不是本人接的,而是表妹錢麗莉。“莉兒,快讓哥聽電話。”
“表哥?東淩哥現在沒在我身邊,你找他有什麼事我可以等他回來再轉告他。”
“宇文捷出事了,現在在普羅旺斯醫院,你知道哥在哪的話馬上去告訴他,讓他第一時間趕過來。”
錢麗莉說:“她都已經跟東淩哥離婚了,幹嘛還讓他過去?”
“可她肚裏的孩子是哥的!”方翊又急又氣,“莉兒,我不管你們其它的事,但這個時候別任性,趕緊告訴哥讓他馬上來。”
“知道啦,我去找他總行了吧。”錢麗莉不情不願地說,“不過我不知道他會不會趕過去。”
方翊懇求:“莉兒,就當表哥求你,無論如何一定要讓哥來,我知道你可以辦到的。”
“知道啦!”錢麗莉不耐煩的掛了電話。
收起電話,方翊的臉色又因為產房內的嚎啕大叫而益加凝重,看見護士從產房裏出來,他立即奔上去問:“怎麼樣了?”
護士有聽沒有懂,直對他搖頭。聽著宇文捷一聲比一聲淒厲的叫聲,方翊根本無暇思考護士搖頭代表什麼意思,一門心思以為搖頭就是壞消息,當下不顧一切衝進了產房。
他衝到沾滿血汙的產床前,握住宇文捷的手。
宇文捷此時已經痛得神智不清,為了忘記目前的非人疼痛,她一邊尖叫一邊大喊:“方東淩,你個大混蛋!”
“殺千刀的王八,去死吧你——”
“再給我碰上,我剝了丫的皮——”
“抽丫的筋——”
直到她喊得聲嘶力竭,分娩的疼痛仍然在持續。
身上不知何時也染上汙血的方翊抹去金表上的血水,看著時間又過去一小時,方東淩卻毫無消息,甚至連一個電話回來都沒有。他看向產床上已經漸漸乏力、臉色青白的宇文捷,緊緊握住她的手,俯在她耳邊說:“宇文捷,加油!不要放棄,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宇文捷大哭出聲,眼淚混著汗水淌過臉頰,濡濕了散亂的銀發。她緊緊抓著方翊的手,指甲掐進他的肉裏,把他抓得皮開肉綻。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隻是握著她的手一遍遍鼓勵她。
終於,她的尖叫結束在嬰兒的啼哭聲中。隨著嬰兒的出世,她的最後一絲力氣也被抽離身體,躺倒在產床上連呼吸都顯得微弱。她在垂下眼皮前最後看了方翊一眼,努力擠出一個微笑。“謝謝……”
“傻瓜!”方翊伸手抹去她臉上縱橫交錯的淚痕,小心翼翼地探她鼻息,確定她還有一絲微弱的呼吸均勻持續著,才真正鬆了一口氣。
幸好,宇文捷母子都平安!
接下來的三天,原希雅,莫冠塵,安遠琪,宇文媽媽,宇文老爺爺,方媽媽和方雨純都陸續來到普羅旺斯醫院探望,但最該出現在這裏的方東淩卻直接第五天都沒有出現。
方翊照三餐打電話給他,最初還打得通,後來就變成了不在服務區。
蘭斯動用了梅傑士家在法國的勢力,最後查出方東淩在宇文捷分娩的當晚就和錢麗莉離開了法國,進入了摩納哥境內,接著第二天就乘船進入地中海地區,手機失去信號也在那段時間。蘭斯猜測他們找顧清宏去了,因為後者近來就在摩納哥活動。
這些對剛從鬼門關回來的宇文捷來說已經不重要了——連她差點死掉的時候他都能為了別的事離開法國,她還有什麼好希冀的?
終究,她還是和雄性動物無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