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這得多疼啊,從到大油皮都沒破過……”
“歡兒,快睜開眼睛看看娘。
孫禦醫,您不是過一會兒人就會醒過來嗎?”
陽光從窗子裏透進來,照在床上的人身上,大約十三四歲的年紀,雖然還顯稚嫩,眉眼中卻已經透著幾分的秀致的姿容,隻是臉色蒼白,頭上壓著厚厚的布巾,有鮮紅的血從裏麵透出來。
躺在床上的是安義侯府大姐徐清歡,徐大姐昨晚上突然栽倒在園子裏,頭上摔出道大大的口子,血淌了一片,嚇壞了所有人。
安義侯夫人驚懼之中,將城中致仕的老禦醫請過來治傷,又怕傷口太重會“見風死”,竟然就將七十多歲的老禦醫關在屋子裏,治不好傷不準離開。
世子爺整在外胡作非為,好端端的大姐又成了這個模樣,安義侯府若是處置不當,恐怕是要走下坡路,可是安義侯夫人除了哭,就沒能拿出當家主母應有的本事。
安義侯夫人緊緊地攥著女兒的手:“還不如讓我疼了,在我眼皮底下傷成這樣,是要剜了我的心。
我們不來你也沒有這一遭……你那哥哥,我們就該任他自生自滅。”
旁邊服侍的媽媽急得團團轉,這裏不是安義侯徐府,而是徐家在鳳翔的族中,所以出了事之後她們更是亂了方寸。
氣還極冷,路上冰雪都沒化,照理安義侯府的女眷著實不該千裏迢迢來到族中,追根究底是因為安義侯養了個處處惹禍的不肖子。
事情要從半年前起,安義侯世子徐青安在國舅爺張家做客,酒到酣處,徐青安想起剛學了一出好戲“掄鐵花”,轉眼就將國舅爺府西園子點著了,偏巧國舅爺的長子張鶴正摟著伶人在屋子裏偷歡,大驚失色之下,兩個人竟然光著屁股衝出來,讓張家人丟盡了臉麵。
國舅爺一氣之下病倒在床。
徐青安卻還不知收斂,給張鶴取了個“白團”的別稱,直指張鶴的隱疾。張鶴看到這些人湊在一起,每個人舉著雞蛋嘎嘣嘎嘣咬得歡,氣得五內俱焚,揪著徐青安動起手。
兩個人打得頭破血流,驚動了朝廷,國舅爺和安義侯都被傳入宮中訓話,待侯爺準備好好修理這敗家子時,卻發現徐青安已經溜了。
時隔數月,徐青安花光了手中的銀錢,來到族中求助,安義侯夫人這才得到消息帶著女兒日夜兼程前來勸,希望徐青安就此浪子回頭,誰知道徐青安油鹽不進。
這次與張家交惡,徐氏一族不少人都受了牽連,族中長輩本就準備發落徐青安,見到徐青安死不悔改,更是怒火難平,徐清歡隻得四處遊,她車馬勞頓身子本就不太好,又費了太多心神才會暈厥。
“夫人,夫人……二老爺來了。”
安義侯夫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門已經被打開,緊接著穿著一襲長衫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那張本就威嚴的臉上更增添了幾分的肅穆。
隔著帷帳,男子看不清裏麵的情形隻是開口道:“弟妹,清歡好些了嗎?”
安義侯夫人擦了擦眼睛,立即站起身來:“還沒醒過來,這可怎麼得了,歡兒若是有個閃失,我也不能活了。”到這裏就又泣不成聲。
徐二老爺沒有接安義侯夫人的話,神情反而變得更加冷峻:“弟妹可知道安哥去了哪裏?”
安義侯夫人搖搖頭,隱約察覺出徐二老爺話中的含義,瞪大了眼睛:“青安是不是又惹禍了?”
徐二老爺眼睛中像是蒙了層霜雪,半晌才陰沉著道:“他將曹家姐擄走了。”
“什麼?”安義侯夫人渾身一顫,“安哥他怎麼敢……”
徐二老爺道:“我原本也不信,曹家姐身邊人看得清清楚楚。曹家本想與張家結親,安哥羞辱張鶴也是要斷了曹家的念想,可是安哥名聲在外,曹家斷不會將女兒許配給他,於是一不做二不休,就將曹家姐擄走了,以為曹家吃了虧,隻能由著他的性子來。
可曹家世代書香,寧折不彎,已經帶著府衙的人找上門來。”
“他們要報官?”安義侯夫人下意識地向床上看去。
徐清歡一直幫著母親打理侯府,如果她好端端的在這裏,至少能和安義侯夫人商議對策。
可如今她卻變成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