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視片刻,梳蟬讓開了身,蘇木蘭進了屋,梳蟬回身關門,走到庭中,一彎峨眉月初上,庭中竟有芍藥。
剛剛心誠在睡夢中叫出的那個名字,梳蟬知道,她沒有聽錯。
蘇木蘭終於心疼了,心誠也終於心疼了。
可是,都遲了。
安王嚴旻被晚風所擒,扣押在蘭棹,薛離已回契丹,留下蕭渠議和,除此之外,楚國、蜀國和南漢也各派了使者前來。
各國來使商議許久,終於具書修好。
契丹應諾不入金門,安國退出黑城,楚國撤出定波城。
議和結束,中然下令設宴款待各國使者。
宴會席間,嚴旻卻忽然道:“戚王陛下,如今各國休戰,而本皇的妹妹早聽聞戚王風雅儀度,甚為傾心,還請戚王成全舍妹一片癡心,結為秦晉,更表你我兩國修好之意。”
眾人都是驚異,這嚴旻身為一國之君,不僅戰敗,更甚竟被被安薈王所擒,如今在這眾人麵前,竟毫無愧色的笑語言及婚事,眾人都是輕厭。
中然不語,嚴旻笑道:“本皇的妹妹雖不及貴國葉皇後天下無雙,也不及嫦娥妃姿色嬌嬈,但也是如花似玉,更何況無論怎樣也是一國公主,戚王不會是嫌棄吧?”
嚴旻如此說著,卻一直看向中然身後的屏風,屏風後人影綽綽。
梳蟬一笑,轉身離去,慢慢走到庭中,卻又輕微一歎:“中然,我們似乎也遲了。”
身後忽然追來一人,竟攔住梳蟬的去路,梳蟬冷笑道:“你竟敢將妹妹嫁來戚國!”
嚴旻聞言隻是輕佻的笑,梳蟬冷道:“那是你的妹妹,你說本宮給她留個全屍,是不是都算仁慈?”
“隨你高興,隻要你高興就好,要殺要剮,若是還不夠,朕叫人將炮製人的法子都列好了給你,不過憑葉皇後為人,該不會不知怎樣整治人吧?怎樣?朕曾對你無禮,送個妹妹給你出氣,朕待你的心意,你還不知嗎?”
“心意?”
“朕雖隻見過葉皇後三次,卻是自此魂牽夢繞。”
嚴旻說著,甚至欲伸手拂過梳蟬的鬢發,梳蟬不動,卻是冷道:“放肆!”
嚴旻一笑,收回了手,笑道:“何必要和戚王回帝台呢?以你兄妹的野心,那戚王容得了你們多久?而你若與朕回安國,你便是安國的皇後,安國的軍馬糧草,也任由葉心誠調遣,如何?”
梳蟬隻覺聽不下去,嚴旻卻含笑看著梳蟬,又看著那芍藥,竟是輕聲吟道:“疑香薰罨畫,似淚著胭脂。如此姿色,多情卻似總無情。”
梳蟬不願再與他多一句言語,轉身離開,嚴旻又想跟上,卻被一人攔住,正是子楓。
“安王留步!”
嚴旻輕笑一聲,終於不再糾纏,隻道:“皇後且記得,葉家在戚國留不下去的時候,朕會恭候大駕!”
子楓隨梳蟬回到房中,見梳蟬仍是難消怒色,便道:“要教訓他嗎?”
“沒工夫理會他了,”梳蟬輕聲道,“這蘭棹城中都是蘇竟的部下,今日已經簽下休戰具書,明日各國使者便會回國,我們要走,也就是今晚!”
宴會將盡,侍從忽然俯身對中然低語幾句,中然起身離席。
蕭渠見狀冷淡一笑,也起身離席,出了大廳,轉過回廊見子楓正在亭中,子楓見了蕭渠,冷淡道:“蕭大人派人傳信給在下,約定在此一見,不知有何見教?”
蕭渠道:“在下知道顏將軍今晚有非常事。”
子楓聞言眼神一冷,殺機頓現。
蕭渠卻是無謂一笑道:“所以,時間緊迫,簫某便不再言語設陣,直說了,在下此刻見你,隻覺你我是一樣的人,因此有幾句話想與顏將軍說。”
子楓不語,蕭渠道:“將軍想必不知,在下並非蕭家本家之人,本也不姓蕭,蕭皇後與在下也並不親近,不過是蕭家這一輩中無人能出在下之右,因此看著在下還有幾分才智,彼此利用罷了,是不是很像你和葉梳蟬?”
子楓聞言終於看向蕭渠,蕭渠眸色深黑,明顯不似胡地男兒偏了碧色。
子楓不禁道:“你不是契丹人?”
蕭渠笑道:“算是一半,因此,非他族類,但是耶律薛離肯倚重封九墨,對在下卻是猜忌壓製,這是不是也很像安中然重用你兄長顏子楝,卻不肯提拔你?雖是如此處境,你我卻都有抱負,不肯屈居人下,而更重要的是,我們還有共同想要除掉的人——封九墨!”
“你想怎樣?”
“你我做筆交易如何?”
月上中天,風過濃烈的花香。
子楓離開亭子,一翻身越過牆頭,便見牆外靜靜的停了幾輛馬車,一個暗哨,暗處頓時湧來幾百甲士,悄無聲息。
車簾被掀開,車上之人正是梳蟬,梳蟬見了子楓道:“都安排好了嗎?這些人都可靠?”
“子楝已經去接皇上了,宴會結束後便會過來,不會讓蘇竟起疑的,而這些人是一直跟著子楝的部下,幾日前便按照你的吩咐做了調派,所以今夜這些人剛好都不再當值,不會讓蘇竟的部下察覺我們已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