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黃昏,枯藤孤鴉。
在帝都邊郊某處不起眼的茅屋裏寫下契約的湯景鑠看著天邊碩大的太陽,胸中激昂萬分。
他似乎看到一個嶄新的格局在他眼前緩緩展開。
和湯景鑠心境截然相反的是遠在深宮,創造出組裝盒的主人。
在聽罷姑姑托人送來湯景鑠寫下的契約後,還在擺弄著蘆薈的宓清瑤隻是淡淡的說了句“湯景鑠不笨”作為回應。
天空蒙塵,暮色初降。
宮人們早早的掌了燈,未幾,各宮燈火陸續亮起,遠望過去,整座皇宮晶瑩剔透,雕欄玉砌。
絲竹聲笑聲依次漸起,各宮的宮人女婢爭相將主子們的晚膳端過去,列隊行走聲充斥在後宮條條深巷中。
相比之下,宓華宮格外安靜,隻有宮門外碩大的燈籠告訴來往的宮人女婢這裏尚有人煙。
對於眼下的格局,宓清瑤沒有做太多的反應。
服侍宓清瑤的宮人女婢大多都是葉蒼華親選性格穩重的宮中老人,這些人在宮中當差多年,都混成了人精。
主子沒有抱怨,他們自然也不會開口多言。
事實上,他們除了三餐藥膳偶爾詢問外,平日裏就很少開口。
再加上宓清瑤自從有喜後,葉蒼華就特意在宓華宮的偏宮設立了小廚房,膳食都在這裏做,這樣節省了時間,卻也減少了宓華宮和外界聯係的頻率。
給最後一盆蘆薈鬆了土,宓清瑤直起身。
身後的小芮一手接過宓清瑤手中的鏟子,一手輕輕揉搓宓清瑤的腰。
小芮是宓清瑤為數不多親自挑選的人,挑選的依據就是這具身體前世的記憶。
而她之所以在萬人中挑選中小芮,除了依據記憶之外,更多的,她還是看重這個姑娘的忠心和機警。
當初宓華宮出事,站出來為宓清瑤力保的也隻有小芮一人,而當葉蒼華遷怒於宓華宮眾人,完好的從浣衣局出來的,也隻有小芮一人。
宓清瑤並不想過多的去問小芮在浣衣局如何保全,她隻需要知道,在浣衣局,這個女婢沒有被任何人買通,沒有依附任何一方的勢力,這就足以。
果然,小芮沒有讓她失望。
這份機警讓她迅速聯係到了幾年前被自己遣散出宮的乳母。
也正是這樣,她才能把胭脂盒的圖紙送出去。
江湖朝堂,有經濟的的地方,她不摻一腿,怎麼對得起前世自己辛辛苦苦學的專業?
“不礙事。”宓清瑤雙手拖著腰,努力的向後撐了撐。
“娘娘當心腹中的龍胎,”小芮連忙阻止,“娘娘若是腰酸,還是坐下讓小芮幫您捶捶。”
“我沒那麼虛弱,不過是懷孕而已。”宓清瑤扭了扭腰,做了幾組伸展運動,“再說了,這懷孕的人不能常坐著,坐的多了容易生病。”
“話雖這麼說,但娘娘您現在的身子和從前不同了,還是要小心些好。”小芮笑著端來藥膳,遞到宓清瑤麵前。
雖然說不上那裏有變化,但跟著宓清瑤這幾個月,小芮還是感覺眼前的主子和從前不同了。
沒有了過去的單純善信,多了些從容狡黠,反而增添了別樣的韻味。
雖然跟在這樣的主子身後很難像從前那樣一眼就看穿心事,但好過整天都在提心吊膽的瞅著誰會來報複。
想到從前,小芮暗暗的歎了口氣。
宓清瑤端起藥膳,以壯士斷腕的勇氣仰頭咕嚕咕嚕的幹了,豪爽的摸了嘴上的殘渣。
因為葉蒼華的關係,她這幾個月格外清靜,沒有人上門打擾,婉妃又被葉蒼華拖著,反倒是她吃吃喝喝玩玩樂樂的很是逍遙。
如果日子就是這樣過,她自然不會反對。
可惜事與願違,葉蒼華不知發什麼瘋,竟然命令小廚房每天都要給藥膳,剛開始她還吃得歡,可接連幾個月,就是神仙也得發瘋。
喝了藥粥,宓清瑤又開始犯困。
小芮扶著她躺在床上,坐在旁邊為她捶腿。
“小芮,你父親的病最近好些了嗎?”宓清瑤迷迷糊糊的問,聲音懶散,到有些娘娘的姿態。
“承蒙娘娘關心,父親的病好多了。”小芮手上動作停了停,笑答。
“這就好,昨天小廚房又拿回來點人參,等你有空帶回去些給你父母吃,讓他們也補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