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這可怎麼使得。”小芮嚇得連忙回絕,“那是陛下給您的,再說,我們這些當下人的,哪兒有那麼金貴。”
宓清瑤擺擺手,換了個睡姿,“你們進宮當差都不容易,每個月的俸祿也不比別人多,擔的風險卻要比別人大,現在父母年事高了,應該盡點孝道,更何況這人參宮裏不缺,我也吃不了,你拿些回去就當是我對你父母的感謝。”
“是。”小芮聲音開始發顫,心底湧出暖流。
她進宮當差多年,從最低微換洗衣物的女婢到了服侍娘娘,眼裏見過的主子也不少。
可她們哪兒個將下人當人看?
稍有不對或罵或打,有罪名就盡數推到下人們身上,絲毫不考慮她們的死活。
以前的她跟著宓清瑤,雖不需要擔心自己會被主子打罵,也不用擔心替主子背黑鍋。
可她卻要時時刻刻防範著後宮裏的人將更大的罪名推到宓華宮上麵。
她不像其他的宮人,見自家主子得勢,就氣焰囂張,那幾年,她幾乎心提在嗓子眼裏活著,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再後來,宓妃失寵,宓華宮成為棄宮,一夜之間,她被發配到浣衣局。
在那裏,她更是看到了赤裸裸的世態炎涼,原本都是苦命人,卻要彼此折磨。
宮外傳來消息,說她父親病重,她在浣衣局沒辦法抽身,原本以為連回去見一麵都是困難的,可誰想,父親的病突然好了。
再傳消息,說是一個獨眼老婆子受人之托請了大夫,付了錢還送了藥,恰逢這時,宓華宮傳喜訊,她被釋放,調到宓華宮重新伺候原來的主子。
這其中的種種關聯就是傻子也能猜出一二,如此重恩,她就是舍身也得報答。
她原是抱著結草報恩的心來的,可今日聽到宓清瑤這番體諒下人的話,心中更是感激。
宓清瑤閉著眼,沒看到小芮紅彤彤的眼眶,懶散的繼續問道“李瑾現在怎麼樣了?”
“回娘娘,李瑾因為護主不利,撤了職被罰到浣衣局了,每日洗衣打雜,吃了不少苦頭,起先還不聽話,最後吃了鞭子,也就安分了。”小芮一五一十的作答。
“安分?”宓清瑤用手撐著頭側臥著,眯著眼,清冷的盯著地麵,“從我認識她的那天起,她就不是個安分的人。”
小芮裝作沒聽見,低眼垂眉繼續捶著腿。
她對李瑾並沒有什麼好感,想當初宓清瑤對她並不薄,可是當宓華宮落難時,李瑾卻是第一個落井下石。
原本,她還在擔心宓清瑤心軟,想提醒李瑾過往的背叛,可聽宓清瑤這麼一說,就不再開口。
“婉儀殿那邊最近有什麼消息嗎?”宓清瑤又問。
“沒什麼太大的動靜,婉妃最近還是老樣子,人前都夾著尾巴,隻是這次盛宴她並不在名單之內,聽小宮女們說,婉妃回去後就發了火,宮裏能砸的東西都砸了。”
“哼,她倒是個沉得住氣的人,沒來找我理論。”
“她倒是想,可是這怎麼也不是娘娘的責任,若不是她上門挑釁,也不至於毀了容,更何況娘娘現在身懷六甲,她就是有心也沒這個膽。”小芮憤憤道。
“她不是沒這個膽,她隻是在等時機而已。”宓清瑤重新躺下,手摸著腹部,一字一字道,“一個能讓她置身事外,卻又能除掉我的時機。”
小芮手停在空中,花容失色,“娘娘……”
“不礙事,如果不是這樣,我還覺得不好玩兒呢。”宓清瑤胸有成竹的笑道“晌午過後,你拿些蘆薈膏送到浣衣局,告訴李瑾,這種膏藥對疤痕很有好處,婉妃的傷不過是新傷,肌理沒有成形,若補救的及時,留下的疤也會少些,日後稍微撲些胭脂就不礙事。”
小芮滿臉不解。
這蘆薈膏是宓清瑤花好幾天才從蘆薈中得來的,加之蘆薈在北晉極為珍貴,整個宓華宮隻有僅有的三棵,怎麼平白送人?
還是李瑾。
宓清瑤眯眼淺笑,“李瑾既然等著人救,那麼,咱們何不做個順水人情?”
“可是……”
小芮還想勸阻,可當她看到宓清瑤如月牙的眼簾中閃過的寒意,心中頓然,起身出去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