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芮辦事果然利索,下午回來後,隔天就聽到了李瑾要求見婉妃的消息。
李瑾隻是個浣衣局的女奴,想出去,哪兒有那麼容易?
別的不說,就是浣衣局的嬤嬤們也是不同意。
可李瑾畢竟是個狠角色,嬤嬤不讓出,就大鬧浣衣局,嬤嬤們沒有上麵的口諭,隻能加以懲治。
浣衣局的責罰向來都很重,過往也有不少因為體質弱沒扛下來就斷氣的。
然而李瑾是誰?
她從小就在獸場地牢裏生活,什麼苦沒吃過?
這麼一來,嬤嬤們反而沒了招,浣衣局的女婢每年都有死傷,可都是事出有因,如果說隨隨便便處死個人,她們還沒這個膽量。
無奈,隻好上報。
浣衣局雖是懲處場所,卻隸屬後宮,宓清瑤雖懷有龍種,但卻還是罪妃身份,自然算不得皇後,隻能拐個彎去了婉儀殿。
婉妃貴為貴妃,又暫掌後宮,從心裏,嬤嬤們更願意把婉妃當做六宮的主子,葉蒼華近幾個月日日都翻婉妃的牌子,嬤嬤們上報時,他正在婉儀殿休息。
對於李瑾當初的袖手旁觀,讓自己毀容這件事,就是碎屍萬段,婉妃也不能解氣。
可在葉蒼華麵前,她又不得不擺出任勞任怨開明聖斷樣子,隻好硬著頭皮說是去看看。
自從婉妃暫掌後宮,葉蒼華就很少理會這裏麵的是是非非,全權交由婉妃打理。
這次自然不例外。
當天下午,這對恩愛非常的皇帝和貴妃在纏綿了幾個月後首次分開,這一改變讓後宮寂寞的佳麗們看到了希望,也讓擔心皇上沉迷女色的大臣們再度鬆了口氣。
而就在後宮佳麗爭相打扮,製造各種巧合偶遇,英雄救美的橋段時,一頂不起眼的步輦正悄悄地從宓華宮抬出來。
抬輦的人低頭急走,坐輦的更是素麵朝天,不施粉黛。
步輦在喧囂中似蜻蜓點水般略過,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穿過正和宮,取近路來到清芳園。
清芳園是宮中難得的賞花勝地,在過去幾年葉蒼華的奶奶,太皇太後還在世時,對這裏特別偏愛。
可自從太皇太後辭世後,這裏就隻有宮人來打掃,雖然沒有荒廢,卻也沒了往日的熱鬧。
“娘娘,清芳園到了。”
隨著脆脆的通報聲,宓清瑤由小芮扶著下了輦。
時近金秋,百花競放,放眼望去,整個清芳園姹紫嫣紅。
宓清瑤不太懂花,認不得這庭院中開的紅的紫的是什麼,一路向前走,也沒覺得特別。
繞過假山,一股清香撲鼻,她頓足回頭,圍著假山的低矮樹杈間,一朵朵黃花正開的旺。
“這是什麼花?生的這般好看。”宓清瑤信手摘了朵黃花,放在鼻尖聞。
“這是桂花,這個時節清芳園裏數它最香了。”
回答的不是小芮,而是另一個來自後方的聲音。
“參見洛嬪娘娘。”小芮行禮。
等小芮行過禮後,洛嬪才對著宓清瑤施禮“見過宓妃娘娘。”
“這裏沒外人,洛姐姐不必如此客氣。”宓清瑤扶著洛嬪的手還禮。
今日的洛嬪著了件淺粉色的襦裙,頭發隨意的盤起,並沒有多少修飾,隻有耳鬢上帶著朵盛開的淺紫色木槿。
那抹紫色迎著光,被纖細的發絲切割成流暢的弧線,順著她的臉頰流淌,似六月天草尖上欲滴的露珠,通透晶瑩。
這幾天,宓清瑤也是見過不少美人,上到娘娘,下到宮女,雖然美有各異,但如果真的論起來,這些人的美隻能說是霎那煙花,經不起推敲。
穿越至今,她一直都是這麼想的,包括對自己這具身體。
但洛嬪的出現徹底推翻了她這一理論。
洛嬪的美,不僅美的驚心動魄,而且還美的讓人生不起嫉妒。
‘濯清漣而不妖’這六個字用在她身上再合適不過。
想到這兒,宓清瑤忽然想起關於洛嬪的一則傳聞。
相傳,洛嬪在還沒出閣前,有次和母親洛夫人出去乞巧,廟會中偶遇名滿天下的詩人曲許,當時曲許讚其為“月下嫦娥,人間洛姬”
曲許酷愛美人,常年留戀風月場所,見過不少美人,卻鮮有讚美,是以,洛嬪的名聲大噪,若非她父親無權無勢,也不會嫁給當時不得寵的葉蒼華。
宓清瑤對洛嬪沒有太多的記憶,除了那則傳聞,也隻知道洛嬪的父親是前朝的禦史大夫,修過北晉的國史,而洛嬪在十三歲時便成了葉蒼華的姬妾。
算起來,她叫洛嬪一聲姐姐並不為過。
洛嬪走到桂樹旁邊,捧著桂花放在鼻尖聞了聞,“太皇太後生前最是喜歡這種花了,可惜,自從太皇太後薨後,這滿園的桂花也就隻能這麼一年年的空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