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豬肉鋪殺人事件後的第三天。
傍晚六點半,司徒寰宇拎著從飯店買回的晚餐回到了家中,一進家門,他就看見趙馨蕊正滿懷期待地看著他——其實趙馨蕊是因為太餓了,但司徒寰宇卻覺得趙馨蕊那期待的眼神所表達的意思是——她在想念著自己,十分的想念。
想到這裏,司徒寰宇笑了:“馨蕊,餓壞了吧。”
趙馨蕊依然被反綁在椅子上,嘴裏被塞著毛巾,她朝著司徒寰宇點了點頭,這麼些天下來,她漸漸習慣了司徒寰宇的折磨,被麻繩勒緊的胳膊,不再像之前那麼疼了,被塞著毛巾的嘴巴,也不像之前那麼難受了,她現在隻有一個念頭,一定要活下去。
“你看我今天買的什麼,司徒寰宇一邊說著,一邊將飯菜從環保袋裏拿出來放在餐桌上,“撈福居的蟹黃包,宏盛大酒店的鮑汁撈飯……”
這一餐可真是豐盛,這三天來每天的晚餐都是如此,司徒寰宇每天都變著花樣買回來各種各樣的美食,他花了不少心思,一心隻想著討趙馨蕊歡心。
“你看,都是你愛吃的。”
他並不知道,這些食物的精致美味,對於經受著身體和精神折磨的趙馨蕊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這三天來,司徒寰宇每天都是早出晚歸,每天傍晚的六點半左右,他都會帶著不同的美食、不同的禮物和不同的照片回來。
第一天,他送給趙馨蕊一條鑽石項鏈,比陸天昊當初送她的還要大,他溫柔的將項鏈戴在趙馨蕊的脖子上,並在趙馨蕊的臉頰上輕輕的吻了一下,然後從趙馨蕊的包裏翻出了陸天昊送她的那條同樣價值不菲的項鏈,打開窗戶,扔了出去。接著,他拿出一張照片,向趙馨蕊簡單地講述自己的殺人過程。
“她是一名小學老師,背著自己的丈夫和學校的校長搞上了……”司徒寰宇在講述過程中,語調平靜,表情嚴肅,像是在做學術報告一樣。說完之後,他將照片貼在了書桌前的牆壁上。
第二天,司徒寰宇送給了趙馨蕊一隻“浪琴”的女士鋼帶手表,浪琴表雖算不上頂級,但也花了司徒寰宇七千多塊錢。像前一天一樣,他拿著照片對著趙馨蕊講述著自己的殺人故事……
“這個男人真是可惡,他竟然趁著自己的哥哥去外地出差的機會,和自己的嫂子偷情,結果沒想到他的哥哥比預期早了一天回到家,將這對狗男女捉奸在床,你說他該死不該死,那可是自己的親哥哥啊……”
第三天,也就是今天,當然也不會例外,趙馨蕊知道,晚飯過後,司徒寰宇又該進行他的演講了。
趙馨蕊隻有在吃飯和睡覺的時候才可以從麻繩的捆綁中暫時解脫出來,她咬了一口以前非常愛吃的蟹黃包,努力嚐試著去品嚐其中的滋味,可是她卻發現自己做不到,隻要一想到那一副副照片中的一張張毫無生氣的屍體的麵孔,有的扭曲,有的猙獰,她覺得惡心,想吐卻又不敢吐出來,因為她不敢確定司徒寰宇會不會發怒。
大概二十分鍾後,餐桌上的菜差不多被消滅幹淨了,司徒寰宇溫柔地問:“親愛的,吃飽了嗎?”
趙馨蕊點了點頭,低聲說道:“吃飽了,老公,我想……多休息一會兒。”她現在說起這句話,要比前幾天晚上說的更加自然了,是習慣了吧,也是麻木了。
司徒寰宇癡癡地看著趙馨蕊,柔聲說道:“給你休息半個小時。”
半個小時很快過去了,趙馨蕊再次被捆綁在了椅子上,嘴裏被塞入了毛巾,她靜靜地看著司徒寰宇,等待著他拿出照片來“看圖說話”。
今天司徒寰宇展示的照片,是一個麵容扭曲的中年男人的屍體,他躺在一間裝修挺漂亮的臥室的席夢思床上。
“他是一名醫生,有一個賢惠的妻子,過著舒適的生活,可是他卻不滿足,他包養了二奶,是他們醫院的一個實習護士。我用針管抽入空氣,注射進他的靜脈,然後他就死了,法醫鑒定的死因應該是——心肌梗塞,哈哈,後來我同情他的妻子,隻收了他妻子半價。”
司徒寰宇輕鬆地講述完殺人過程後,將照片貼在了書桌前的牆壁上。
這麵牆上,已經被他貼上了很多照片,除了自己殺掉的人的照片之外,還有陳河所殺的前妻芮小欣及其後來的丈夫盧海峰的屍體照片,以及殺人現場——廢舊廠房的照片;還有薛柳所殺的韓玲與朱宇凡的屍體照片,同樣,也有兩人陳屍的現場照片。司徒寰宇經常會盯著這些血腥的屍體照片發呆,在趙馨蕊看來,司徒寰宇在看這些照片時候的眼神,就像是在藝術館裏欣賞著某位攝影大師所拍攝的美麗的風景照。
司徒寰宇經常會拿著自己的殺人照片和陳河薛柳的殺人照片放在一起比較,其實他是在比較自己與他們之間實力的差距,後來他又覺得根本就沒有可比性,陳河與薛柳二人的殺人手法是血腥的,變態的,他們的目的不僅是殺死目標,還要最大程度上去折磨目標,而自己則從來不折磨人。
的確,死在司徒寰宇手上的人,死的都比較痛快。
經過比較,司徒寰宇得出兩個結論,第一、陳河與薛柳是變態殺人狂,而自己不是,自己不是變態,也不是殺人狂。第二、陳河與薛柳在殺完人之後很快就被警方抓住,從這一點來講,自己已經超越他們。
司徒寰宇今天送趙馨蕊的禮物,是一雙高跟鞋和一套紫紅色的晚禮服,都是名牌。
他解開了趙馨蕊身上的繩子,讓趙馨蕊換上了晚禮服,穿上了高跟鞋,他拿出手機,播放起那首他們兩人都無比熟悉的旋律——《維也納森林的故事》圓舞曲,伴隨著優美旋律,他們跳起了華爾茲,這支舞是他們當年在畢業晚會上表演節目,這一對當年令同學們無比羨慕的金童玉女,以這支舞蹈博得了滿堂喝彩,也獲得了晚會的最佳舞蹈獎,司徒寰宇清晰的記得當他們聽到自己獲獎的時候,他們不顧台下無數雙眼睛的注視,激動的忘情地擁吻起來,隨之而來的是台下的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和起哄式的口哨聲……多麼美好的回憶啊,時隔多年的今天,他們再次跳起了這支舞,除了抵在趙馨蕊背後的那支烏黑的手槍,一切似乎還是那麼美好。
舞蹈結束,趙馨蕊再次被捆綁在了椅子上。
“現在是看電視的時間。”司徒寰宇很認真地說道。
還是像之前那樣,司徒寰宇拿著遙控器換著台,如果趙馨蕊想看這個台的節目,她就點點頭。
“司徒寰宇,男,二十八歲,S市人……”本地新聞裏居然出現了自己的照片。
司徒寰宇不可思議地看著電視,半晌才反應過來,他咧著嘴笑著說:“嗬嗬,原來是我的通緝令。”
電視上放的正是司徒寰宇的通緝令,因為司徒寰宇有案底,所以警方輕而易舉的就獲得了他的全部資料。
看到自己的通緝令,司徒寰宇的表情和語氣沒有流露出一絲驚慌,突然他又好像十分的興奮,他轉過臉問趙馨蕊:“馨蕊,你猜我會怎麼做?”說完,他扯下了趙馨蕊嘴裏的毛巾。
“什麼?”趙馨蕊不解地問。
“以你對我的了解,我看到自己的通緝令,我會怎麼做,我應該怎麼做?”
趙馨蕊思考了幾秒鍾,止不住地抽泣起來,她可憐兮兮地說:“寰宇,你趕緊逃跑吧,逃的遠遠的,放了我吧,求你放了我吧。”
“不可能!”司徒寰宇咆哮了起來:“我說過,我們要永遠在一起!你休想離開我!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將我們分開!”
趙馨蕊被嚇了一跳,停止了哭泣,驚恐地盯著司徒寰宇,唯恐他因為情緒失控而傷害自己,然而司徒寰宇並沒有繼續發火,這讓趙馨蕊鬆了一口氣。
司徒寰宇平靜了下來,滿臉的失望:“馨蕊,你還是不了解我,我不會逃跑的,我要做的,恰恰相反,警察找不到我,我就自己去找他們。”說完,司徒寰宇嘴角微微上翹,露出自信的笑容。
“你是準備去……去自首嗎?”趙馨蕊緊張的小聲試探道。
“自首?你開什麼玩笑,我怎麼可能去自首,我隻是想跟警察玩一個遊戲。”
趙馨蕊一臉疑惑地看著滿臉興奮的司徒寰宇,顯然是沒有聽懂他的意思。
“親愛的,時間不早了,我們該睡覺了。”
將趙馨蕊拷在床上後,司徒寰宇親吻了趙馨蕊的額頭,然後關閉了電燈,他躺在趙馨蕊身邊,自言自語道:“等著看好戲吧。”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剛亮司徒寰宇就叫醒了趙馨蕊,穿好衣服後,司徒寰宇押著趙馨蕊坐上了她的那輛寶馬車,這是這麼多天以來趙馨蕊第一次走出那個地獄般的出租屋,她貪婪地嗅著清新的空氣,她也沒有想要找機會逃跑或求救,因為司徒寰宇的手槍正抵在她的背上。她坐在副駕駛,由司徒寰宇開車,陽光刺的她睜不開眼,她不知道司徒寰宇這是要帶她去哪,她也懶得去想,索性閉上了眼睛假寐,此刻身上沒有了麻繩,嘴裏也沒有了毛巾,她現在想好好享受一下身體久違的自由。
司徒寰宇開車帶著趙馨蕊來到了東郊的一片開闊地,走著走著,趙馨蕊看見了一片破舊不堪的平房區,有七八間平房,每一間房子看上去都不大,從外麵看來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隻是從荒無人煙的氣氛中能夠猜到這裏應該已經很久沒有人住過了,他們進入其中的一間平房,房子裏什麼家具都沒有,地板和牆壁上布滿了灰塵,司徒寰宇帶著趙馨蕊走到了平房的正中央,他蹲下身在地板上找到了一個拉環,他猛地一拉,打開了一道暗門,趙馨蕊大吃一驚,嚇得尖叫起來,這裏居然有一個地下室,她嚇得瑟瑟發抖,腦袋不停地搖著,她不知道司徒寰宇究竟要幹什麼。
司徒寰宇大叫一聲,地下室的聲控燈照亮了向下的台階,他用手槍指著趙馨蕊說:“寶貝,相信我,我不會害你的,來,跟我下去,我保證你會喜歡這個地方的。”
盡管有一千一萬個不願意,可麵對黑漆漆的槍口,趙馨蕊隻能乖乖就範,當她隨著司徒寰宇下到底的時候,她看見了一扇門,司徒寰宇推開了門,按下了牆上的電燈開關時,趙馨蕊才發現原來這裏真的是別有洞天。
地下室的麵積大概有五十平方米,好像是按照酒店式公寓的格局修築和裝潢的,正中央一張大床鋪著潔白的床單,大床對麵的落地櫃上是一台彩電,彩電旁邊有一張電腦桌,桌上的台式電腦是嶄新的,還有衛生間,有簡易廚房,廚房裏有冰箱。
“這裏原來是村民的香腸加工點,這個地下室是他們的儲藏室,後來因為香腸的衛生安全方麵嚴重的不合格,就被取締了,這裏就一直這麼荒廢著。”司徒寰宇雙手搭在趙馨蕊的肩膀上,溫柔地說:“馨蕊,怎麼樣,這地方不錯吧,前幾天剛剛裝修好的,這是我特地為我們準備的,以後那個破出租屋我們就不回去了,這裏是我們的新家,你知道的,我現在是個殺手,我必須保證自己的安全,等我賺夠了錢,我們再搬到大別墅裏去,在這之前,你就跟著我在這裏先委屈一陣子吧。”
趙馨蕊不知哪來的勇氣,開口問道:“為什麼選擇今天帶我過來。”
司徒寰宇說:“馨蕊,說實話,我真的一分一秒都不願離開你,我想一直陪在你身邊,但是我恐怕要有一陣子見不到你了,我怕你調皮偷偷跑掉,所以才把你帶到這個地方,你先一個人在這裏住上一陣子,快的話十幾天,慢的話一個月,我保證我一定會回來的,冰箱裏有足夠你吃一個月的食物,櫃子裏還有很多你以前愛吃的零食,你要聽話,乖乖的在這裏等我回來,無聊的話就看看電視,電腦裏我存入了很多電影和電視劇,都是你愛看的,我走的時候會把暗門鎖上,你不要試圖逃跑,你放心,這個地下室有通風口,你不會被悶死的。”說完,司徒寰宇輕輕地將趙馨蕊攬入懷裏。
司徒寰宇走了,此刻趙馨蕊的心裏居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激動,她感受到了無比的輕鬆自由,她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熱水刺激著她臂膀上麻繩留下的疤痕,像被針紮一樣疼,可她的臉上卻浮現出幸福的笑容,洗完澡後,她鑽進大床上已經鋪好的被窩裏,準備美美地睡上一覺,此刻她一點也不擔心司徒寰宇會不會再也回不來了,不擔心自己會不會餓死在這裏,就算真的要她死在這裏,她也願意,她覺得沒有麻繩捆綁、毛巾堵嘴的地方就是天堂。
又過了一天,就在田浩對連續殺人事件的偵破一籌莫展的時候,又一起離奇的謀殺案發生了。
時間是下午三點鍾,田浩接到通知後立刻來到了案發現場。命案發生地位於南市區的一家快捷酒店三樓的客房裏,死者名叫孔弈良,30歲,本市戶口,身份不詳。當天中午11點半,他用自己的身份證在這家酒店裏開了一個房間,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死者身著淡黃色休閑西裝,平躺在客房床邊的地板上,後腦下麵是一灘鮮紅的血跡,屍體的旁邊有一把鐵榔頭。
法醫將屍體翻過身來,仔細查看了一番,對一旁的田浩說道:“死者的致命傷在後腦,被鈍器敲碎頭骨,凶器就是這把鐵榔頭。”
“能確定死亡時間嗎?”
“一個小時左右,現在是三點,死亡時間應該是在兩點到兩點半之間。”
“是誰報的案?”田浩問一旁的110巡警。
“這是位先生。”巡警指向一旁的一名身著黑色西裝的男人,“他是酒店的值班經理。
“你好,我叫劉飛,是今天的值班經理。” 西裝男自我介紹道。
“劉經理,是你第一個發現屍體的嗎?請說說你發現屍體的過程。”
“好的,當時並不是我一個人發現屍體的,還有這位唐先生, 劉經理指著身旁一名穿著藍色夾克的中年男子說道:“這位先生是對麵客房的客人,這間客房是312號房,唐先生住的是308房。兩點鍾的時候……我想想,沒錯,是兩點鍾,因為我聽到掛鍾報時的,唐先生跑來跟我說,他聽見這間房間裏有人在喊救命,我就拿著備用門卡和這位先生一起來到了這間房間門口,我先敲了敲門,聽見裏麵傳來微弱的呻吟聲,我還聽到了一句‘救救我’,我用房卡將門打開,就看見兩人這個人,也就是死者,他倒在血泊之中,地上還有一把鐵榔頭,我當時嚇壞了,趕緊下樓到大堂裏打電話報了警。”
田浩對身著藍色夾克的男子問道:“事情是像劉經理說的那樣嗎?”
“是的,我叫唐朔,我的房間在這間房間的正對麵,我當時吃完午飯回來,準備開門時,聽見這間房間裏傳來呼救聲,然後我就趕緊下樓通知經理了。”
“怎樣的呼救聲?”
“嗯……我想想……就是‘啊!救命!放開我!’好像是這樣的,這房間隔音不怎麼樣,所以聽的還算比較清楚。”
田浩問劉經理:“你們酒店客房的房門是隻能用門卡才能打開嗎?”
“是的,每間房間隻有一張門卡,酒店還有兩張備用門卡,可以打開所有房間的門,那是給保潔員們用的,當時,兩張備用門卡都在大堂前台的抽屜裏放著呢。”
田浩向一名偵查員詢問道:“你們在屍體身上發現門卡了嗎?”
“發現了,在他的上衣內側口袋裏。”
“你們酒店有監控錄像嗎?”
“有有有!上個禮拜剛剛修好的,這回可派上大用場了!”
“那快去看看!”
眾人在劉經理的帶領下,來到了位於酒店四樓的機房,劉經理簡單地操作了一下,調出了案發當時的監控錄像。
田浩和幾名刑警隊偵查員仔細觀看著錄像,終於,一個可疑的身影出現在了錄像當中。
錄像顯示的時間為1點25分,一名身穿黑色運動衣,頭戴鴨舌帽的男子上了三樓,在一間客房門口站住,敲了敲門,門被開了,黑衣男子走了進去,過了十分鍾,也就是1點35分,這名黑衣男子走出了房間,離開了酒店。
“劉經理,你仔細看看,這個人進的房間是312房間嗎?”
劉經理將錄像定格,仔細地看了又看,很肯定地說:“沒錯!就是312號房!”
“接著放。”
錄像繼續播放,1點45分,一名身穿白色襯衫的男子手拿一瓶飲料再次來到了312房的門口,他敲了敲門,門沒有開,他好像衝著房間說了幾句話,接著就離開了。
“他是誰?”田浩問。
“他……好像是我們這兒的服務員,應該是小張吧,我這就把他叫過來。”劉經理說完,用對講機通知服務員小張來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