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怎麼著？我跛了一條腿，種的糧食和菜都賣不出去，你又病著，咱們家沒什值錢東西。”
“我情願死了，也不要小宛她……”焦氏說完，又哭開了。
焦讚隻是歎氣。
焦小宛黑眸一沉。
她向來不是什麼善良之輩，之所以一直在焦家，不過是想著，因為借了焦小宛的身子，是以這些年，一直盡心盡力地照顧焦氏夫妻，倘若焦讚不仁，她也不義。
焦氏夫妻自然不知道，他們這個八歲的女兒，卻有著二十五歲成人的心智，比他們更堅定，更果決。
焦小宛默默地躺下，第一次覺得，原來這人世間是如此冰涼，誰都不值得信任。
親生父母如何？到了萬不得已之時，一樣會將你拋棄。
焦小宛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身體，任由心一點點變冷。
次日清晨，一切和原來一樣，焦氏強撐著身體去廚下做飯。
焦小宛走到廚房門口，輕輕地喊了一聲：“娘，讓我來吧。”
焦氏回頭看她，臉上有因為常年勞作，生活艱辛留下的種種印痕，讓此時的她看上去十分可怖。
焦小宛心內一動，略想了想，轉身回到自己屋裏，拿出十個銅板，再回到廚房裏，將那十文錢遞與焦氏。
“這錢——”焦氏拿著錢，頗感意外。
“是我采的木耳，去集市上賣的。”焦小宛說得異常淡然。
焦氏拿著那錢，忍不住又嚶嚶地哭起來。
“娘，你不要難過。”焦小宛看著她，下剩的話卻再也無法出口。
焦氏的身子本來就弱，並非長命之相，所以，焦小宛也不想虛言誑她。
“娘，你去屋裏躺著，以後家裏的活都交給我。”
“小宛。”焦氏卻沒走，隻是站在那裏不住地抱怨，“都是你命不好，生在這樣的人家。”
焦小宛心中冷笑，值此亂世，什麼樣的人家會很好？如果她想好人家，當初就直接去做沈萬山的女兒好了，好吃好喝，金銀用之不盡，隻是，沈萬山的下場也好不到哪裏去，最後還不是被朱元璋給找了個借口，奪了所有家產，發配邊城。
唐明皇又如何？最後仍然是淒淒涼涼死在皇宮裏。
反正人人都要死，她隻要活得瀟灑快意便成。
當然，這些話她是不會對焦氏說的。
亂世，人命如飄萍，任何人都靠不住，要想過上好日子，隻有靠自己。
她倒不介意焦氏夫妻貧病，隻要他們別打自己主意，將來她若能掙到銀子，該給他們多少，一分不少，但要看他們有沒有那麼命長，再則，就是焦讚不能胡來，否則，她也難保證自己會不會做出什麼事來。
焦氏卻略帶疑惑地看著自家女兒，她這些日子覺得焦小宛心思沉重，和此前大為不同，暗揣是不是因為焦讚，但焦氏也不好說。
不過之後的日子卻很平靜，焦氏夫妻一切如常，焦小宛得空便練功，她的武藝大為長進，已經可以一拳打倒一棵樹。
轉眼到了十歲上頭，焦家的日子卻好過起來，因為焦讚去城裏尋了個差事，具體什麼差事，他誰都沒有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