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一閉,一狠心,隻想那個被叫做牛犇的鄶子手快點動手,給自己一個痛快。
憨直的人,往往都有憨心眼。
這牛犇本來家住邊關,連年戰事,邊關百姓苦不堪言,於傲霜曾上表朝庭,邊民移居,邊關用於囤兵。一道折子,便將幾萬邊關人民分了幾批安置在了各郡,他算是幸運的,因會殺牛,便帶著母親妻兒被安置到了京裏,在宰牛場幹活。後來刑場缺個鄶子手,有人看到他殺牛的手藝比較好,就給他舉薦到了刑場,他在邊關長大,血流成河的事情常見,雖然把殺牛換成了殺人,對於他而言,並沒多少區別,死個人很正常,隻要掙錢多就行。他家最感激的就是那個一道奏折讓數萬百姓遷居內地的大將軍,不在受戰火流連之苦。
他憨,但他不笨,女子的氣質,言語,都尊貴無比,從第一眼,他就知道她和一般的犯人不同,監斬官的臉色,讓他更加堅信女子說的話,她真是他們數萬邊民恩人的女兒。
他懷抱著大刀,突然低跪倒在笑笑旁邊,對著她磕了三個頭。
笑笑莫名其妙,自己還沒被摁倒行刑台上,鄶子手倒先向自己磕頭了。
隻聽牛犇憨實道:“大小姐在上,請受牛犇一拜。”
監斬官在監斬台上將一切看了個一清二楚,自己也感到納悶,指著身邊的兩個禁軍,吆喝道:“你,你,還不過去將鄶子手拖開,直接行刑。”
禁軍平常在宮內都直接聽命於皇帝,那時還輪得到一個監斬官大呼小叫的,兩人互相對望一眼,很不情願的來到行刑台。
笑笑微笑著,對牛犇道:“你起來吧,我已是將死之人,不要連累你受累。”
牛犇傻傻道:“於大將軍是好人,他的女兒肯定也是好人,俺的刀下隻會殺十惡不赦的壞蛋,不會殺好人的。”
他堅定憨直的神情,很是可愛。
笑笑哭笑不得,沒想到自己竟然運氣這麼好,遇到了這麼好的鄶子手。
兩個禁軍滿臉不情願的來到行刑台,把監斬官給自己受的氣撒在了牛犇身上,一把從地上將上他反抓起來,罵道:“飯桶。”
牛犇怒氣衝衝的掙紮著從地上站起來,說道:“俺不是飯桶,她是於大將軍的女兒,於大將軍是好人,所以她也是好人。”
他本身就長的強壯,虎背雄腰,兩個禁軍拖著他,被他左右掙紮著,兩人很是腦火,出手便來教訓他。
笑笑皺著眉頭,怒道:“住手。”
兩個禁軍冷笑著盯著這位傳說中的於家大小姐。
笑笑冷聲道:“好歹看在於家的麵子上,不要為難他。”
或許是於府的麵子,或許是別的,兩位禁軍隻將牛犇反手綁了。
笑笑微笑著,點了點頭,淡淡道:“動手吧。”
禁軍殺過無數人,讓他們殺人,隻是眨眼之間的事情。但眼前這人身份有些特殊,誰都不敢保證皇上如果後悔,太子如果後悔,於大將軍如果記仇,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舉起的刀在空中遲疑不決。
場上所有的衛兵將目光聚焦在了這一刻。
忽聽一聲嬌喝聲從場外傳來,急切而又平靜:“住手。”
遲疑的刀更加遲疑,禁軍也不敢貿然下手。
熟悉的聲音,平靜穩妥。
高貴的身影,雲髻高挽,花鈿吐蕊,羽衣拖地,玉如蘭帶著滿臉的憊意手持一枚玉佩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