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黑暗中立著一個被三根交叉木棍支起來的火盆,裏麵孤零零地燃著幾點火星,還可以看到滿盆燒焦的木炭。
黑暗裏四周傳來“踏踏”的腳步回聲,原本幾點可憐的火星紅亮起來,火柱突然從火盆裏像是積蓄已久衝騰而起,然後迅速落了下來,紅堂的火光照亮了黑暗中的一片範圍。一個麵貌冷峻的青年從黑暗中走進了那片被火照亮的範圍。青年一身黑色絲袍,不加任何修飾,青年的臉像是被刀一筆筆刻出來一樣,麵無表情卻又處處露出咄咄逼人的魄力,太陽穴連至眼尾,長著陰青色的鱗片。
青年恭敬的單膝下跪,身形微躬,張口道:“稟大人,派出命令捕殺的青騎兵全部被斬殺至萬枯穀,傷口為利器所致,世子失去蹤跡,應該已經進入到人類地界。”
說話聲在空曠幽深的黑暗裏回蕩起伏,回音不絕如縷。
一個男女混雜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世子體弱,跑不了多遠,縱然有他人相助,距萬枯穀過了堯山外的幾百裏的夏尚城,派出探子,搜尋世子蹤跡,切記,不要輕舉妄動,尋到後立馬遞語。”
青年恭恭敬敬地低下頭,回答到:“是,遵命。”
青年躬著腰,慢慢退出了火光照亮的範圍,火光瞬間熄滅,又回到了僅剩幾點火星的時候。
李煒然抓起門上的鬼臉口裏的銅環,對著門板扣了扣,門吱扭一聲開了個小縫,探出了一個腦袋,是一個看上去十六七的少年,濃眉大眼,露出一股子機靈樣,看見李煒然,高興地喊了一聲“李叔”,然後門一敞,把李煒然迎了進去,寒朧月就默默跟著李煒然走了進去。
門裏隻是一個破落的農家庭院,在夏尚城這種院子很常見,把前院種成菜畦,裏麵種上菜,分成幾塊,靠著菜畦的收成自給自足。
寒朧月看著菜畦裏的菜,他對這種東西一竅不通,像在院子裏種菜這種事,完全觸動了寒朧月的好奇心。
就在從門口走進屋裏的這段路,少年往後瞥了寒朧月好幾眼,終於忍不住走到李煒然身邊,小聲問道:“李叔,你身後那個小乞丐是誰啊?”
李煒然衝他笑笑,小聲回應到:“街上撿到的寶貝。”
少年莫名其妙,又向後瞥了一眼,就看見寒朧月興致勃勃地看著兩邊的菜畦,像一個小孩子一樣四處亂瞧,於是少年對寒朧月做出了判斷:呆瓜一樣的寶貝。
三人走到正屋門前,李煒然率先推門進去,絲毫沒有把自己當外人的意思,李煒然和少年一並走了進去,隻有寒朧月,畏畏縮縮地跟在李煒然身後,躊躇了一下,才跟著進了屋。
屋子裏很暗,也不算大,比較窄的正堂一進門就衝著一尊手持拂塵的老道士的漆紅木像,麵目柔和,兩手托著拂塵,端正地被擺在一張小木桌搭起來的台案上,像的正前放著一個金黃的陶瓷雙耳香爐,爐裏的香灰已經滿滿當當了,香灰上插了三根快燃燒殆盡的土香,屋裏有些嗆人,正堂的左右兩邊各有一個耳室,都沒有掛上門簾,右邊的耳室是一個放農具和蔬菜的屋子,左邊的耳室是一個起居室。
李煒然經過木像,進了左邊的屋子,少年和寒朧月也跟著進去,左邊進了屋,離門口有一小段距離的地方用土磚壘起來一個火炕,足足夠五個人橫著睡,土炕抬頭的地方開了一扇簡單的木窗戶,拿一根木棍支起來,屋外的光就從那個地方近進來,相對的另一邊牆上掛著許多做飯的炊具,挨著牆立著一張半人高的木桌,上麵放著幾個洗幹淨的黑瓷碗,還有一個燭燈,裏麵的燈油已經所剩無幾,另一個牆角還放著一個竹箱子,棱角都被磨得圓滑了。
李煒然環顧了一下,卻發現屋裏沒人,不禁好奇地對身邊站著的少年問到:“浩淩,張伯去哪了?”
浩淩嬉皮笑臉地說到:“哦,李叔,我忘給你說了,我爺爺去主街的客棧去了,說是要包幾個菜,今晚揭個鍋。”